,無論洗了幾遍澡,卻總覺得衣服上還有一股子爛菜葉爛雞蛋爛魚蝦的味道,腐爛腥臭令人作嘔。
這兩天他都不敢閉眼睛,更遑論上床去睡個踏實覺。因為稍微一迷糊,就感覺有人在朝自己惡意丟棄髒汙的東西。白天忙東忙西還好些,周圍一靜下來總能聽見別人隱約的譏笑聲。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人輕叩,童士賁心中一動。不想開啟門後卻是自家親孃,他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失望還是安慰,忙將人讓進來奉茶端椅。
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是什麼心性,童太太心知肚明。
她慢慢轉著手中茶盞冷然道:“不是你那位心肝寶貝,心裡頭是不是有些失望?實話告訴你,到這邊來之前我已經把你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好生罵了一頓。就是因為她這個禍害,我兒才落到如今這個不堪地步。”
童太太在初嫁時也是過過幾年好日子的,但二十年的寡居生涯使得當初的柔弱少婦變成了如今手段狠厲的中年婦人。
對於兒子的漠然無語她嗤笑一聲毫不在意,突兀笑道:“這個世道對男人和女人本就不一樣,過個一年半載這件事的風聲就算過去了。你身上只要再無大錯,別人提及這件事時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汙點。”
童太太滿眼驕傲地看著自家兒子,“但是女人不行,只要牽扯進風流韻事當中,她一輩子都休想抬頭做人。我費了多少心血在你的身上,可不是平白無故讓人來糟蹋的。以你的才學本事,他日勢必是我童家光宗耀祖的第一人。”
對於這個想法,童太太信心十足從來沒有懷疑過,“那葉瑤仙不過是一個落第秀才之女,還沒成年的弟弟妹妹一大串。現如今又壞了名聲被些地痞流~氓看盡了身子,如何做得我童氏一族的宗婦?”
童士賁呆了呆,他倒是從未在這點上深想過,只知自家親孃向來看不起葉瑤仙一家人。他踟躕半晌,良久才囁嚅道:“瑤仙為了我,連海都敢跳……”
童太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深覺這個兒子連自己半分精明都沒有學到。
“那是她知道只要一跳下去,一個舉人娘子的位置就穩穩當當地到手了。說不得再過個三五年,朝廷封贈的誥命都是極有可能的。若是沒有這般好處,她是痴的傻的才敢往海里跳。”
童太太語氣中的譏諷和不屑雖是刺耳,但童士賁終究是聽進去了。舔了舔乾燥的下嘴唇弱弱地道:“如今成了這副模樣,我若是再不要她,等著她的就只有一個死字。我也只怕會被人戳脊梁骨……”
坐在椅子上的童太太打量了兒子半會兒,終於滿意地幫他把長衫下襬的褶子印細細抹平,徐徐道:“我已經跟你舅父和姨夫他們說好了,葉氏女可以進我童家的門,但必須以妾室的身份從偏門抬進來。”
童士賁駭然,“瑤仙只怕不會答應的……”
童太太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乾瘦無肉的雙頰輕輕抖動了一下。
用尾指撇去茶碗裡一個礙眼的黑色茶梗,冷哼一聲道:“你倆有膽子做出這番事體,也不知暗地裡好了多久。既然她能拿話誆你,你不會拿些好話誆她嗎?我剛剛拿話罵了她一頓,這時候你再去說些不要錢的甜言蜜語,包管從此之後她對你死心塌地。”
不等兒子開腔,童太太復站起身子細細叮囑道:“不過是間雜貨鋪子老闆的女兒,就把你晃悠得五迷三道的。等你把葉氏女納進門,我就把她拘在身邊學規矩。從今往後你勿需理會別人的閒言碎語,千萬要靜下心來讀書。”
童太太乾瘦的面頰高聳,使得她比平日看起來刻薄許多。
看著百般心疼的兒子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依舊狠下心柔聲勸道:“好孩子,這世上只有我這個當孃的不會害你。等中了舉人中了進士之後,這天下有數不清的好女孩等著我兒去娶。到時候開闊了眼界,你就知道這個葉瑤仙也不過如此罷了!”
送走了童太太,童士賁頹然坐在椅子上只覺頭痛欲裂。他和葉瑤仙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個表妹看著溫柔,實際上性子卻是執拗無比,但凡認準一件事情就會一鼓氣做到底。
葉父不過是個落第秀才,葉母也不過是個無知的鄉下婦人,那間雜貨鋪子實際上的老闆其實就是葉瑤仙。童士賁看著她小小年紀就開始支撐起家裡的重擔,開始是心疼後來就變成欣賞,再後來就不知不覺地轉化為愛意。
先前兩個人不是沒有相商過落水之後的事宜。
葉瑤仙要是詐死離開,那葉家失去了這個能幹的長女,只怕要亂成一鍋粥。
那時候葉瑤仙曾羞羞答答地伏在他的胸前道:“為一償人生夙願和表哥在一起,少不得要做些違背良心的事。等日後安定下來,再慢慢地補償家裡。父母只要曉得我日子過得好,應該不會計較這許多……”
雖然母親說的輕鬆,但童士賁心裡卻是無比明白,要是葉瑤仙知道自己舍卻名聲舍卻一切,所換來的不過是一場做妾的命,以她錙銖必較的性子只怕從此不會善罷甘休。
作者有話要說: 經過鑑定,童太太很強勢,童士賁是媽寶男!
第三十九章 熱鬧
天氣兒一日比一日地熱, 馬典史的心中卻如同喝了涼蜜水一樣甘甜。
前些日子顧秀才又去了鹽場一趟, 這邊轉轉那邊摸摸, 讓工匠把採鹽的那些機關又細細調節一番,不過幾天功夫粗鹽的產量又提高了一成。人手和柴薪沒有多廢, 粗鹽的產量卻高了,精鹽的產量自然也會提高,那接下來大家夥兒的收益自然也會大大提高。
馬典史現在看顧衡跟看個活寶貝一樣。
暗想老祖宗傳下來幾百上千年的煉鹽法子,偏偏到了這個人的手裡就有了變宗。人家鹽場邊上立了一溜煙的煎鍋, 全部都是提煉粗鹽的,偏偏自家的煎鍋全部是用來提煉精鹽的。
鹽田近臨大海,萊州夏日的日頭又足,粗鹽的提煉變得簡便易行, 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如今所花費的只是精鹽成本。照這樣下去,簡直跟在市面上大張旗鼓地搶錢沒有兩樣。
看著一包一包被細細收藏在倉庫裡的精鹽麻包,馬典史心頭一跳一跳地疼。這他~媽~的全是錢吶,只可惜還要等上好久才能變現。
顧秀才細細算過,說曾經在朝廷邸報上看到過,現今兩淮鹽額引共一千六百九十萬,歸十數商家承辦。以每引三百七十觔計之, 場價止十文, 加課銀三釐有奇不過七文。而轉運到漢口以上, 需價五六十不等。
以此推算兩準鹽的購價與銷價相距四倍, 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