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若是確切的訊息傳開來,臨縣的那些人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方縣令臉上也露出笑容。
“這膽子小也有膽子小的好處,回頭你叮囑一下,不許把風聲走露出去。其實這回兩淮的大災只是一個誘因,才讓咱們賺些差利。你要明白,顧秀才的法子才是最大的根由。全靠了他,海水才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子……”
馬典史心頭驚了一驚,鬧不準方縣令話裡頭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不敢抬頭,低低應了個是,“明天我就找個空檔,把下頭的人敲打一遍。誰要是敢在外頭亂嚼舌根子,我就扒了他的肝腸。顧秀才那裡,我也加派兩個人在暗處盯著!”
方縣令閉了閉眼沒有再說話,想來是首肯如此處置了。
馬典史低著頭卻退而出,就見桌上的油燈被風一吹就熄滅了,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再也看不清其餘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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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的第一桶金馬上就要到手了!
第五十二章 手爐
沙河鎮的顧衡也揹著手站在屋簷下在看這場豪潑大雨, 細細算計著因為這場大雨, 自己到底能分到多少利是?
他淡漠地想, 並非我本性薄涼冷血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而是因為我現在蝸居在一個小小的偏遠邊鎮, 不過是一個勉強溫飽還時時遭人算計的窮秀才。實在做不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聖人。
匹夫雖然未敢忘憂國,奈何能力實在有限。
那一世裡被判砍頭時,也沒有誰願意站出來幫著說句公道話。往日裡同在一處稱兄道弟可說是刎頸之交的朋友們, 時時端著笑臉兒刻意逢迎的親人們,個個關門插鎖不見蹤影,恨不得從此形同路人才好。
那時幸好祖母早已仙去,看不自己見這幅剜心剜肝的慘狀。最後被關進大牢押赴刑場, 若是沒有顧瑛這個早已避居鄉下的傻丫頭出面,身後竟是連屍首都沒有人收殮。
雖然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乃自古名言。在大難臨頭之下,至親們慌亂之下各自四散逃遁,先顧及自己的性命和家財乃是人之常情,如今再去計較也無濟於事,但胸中到底是意難平。
顧衡伸手接了一捧雨水,瞬時被其中的冰涼激了一下。
石青色細葛布長衫頓時被撩溼了半邊袖子, 黏黏地粘在肌膚上有些不好受。他就隨意扯了書桌上一張寫字時用來墊襯的綿紙, 站在窗前慢慢地吸乾水分。
顧瑛小心地抱著一匹黝黑髮亮的大毛皮襖進來, 嘴裡不住懊惱道:“這雨下得沒日沒夜的, 我剛才在屋子裡翻撿了一下, 看見哥哥冬天裡唯一的一件出門見客的大衣裳都發黴了,放了這麼多的樟腦丸都不管用。”
厚實的皮毛攤在案上,在燈光下泛出油潤的光滑。顧瑛滿臉的心疼不已,“這還是祖母特地從省城託人給你帶回來的,這黴點也不知能不能下水洗掉?”
顧衡最喜看她勤儉持家一副小妻子的樣子,將手頭的綿紙一丟就幫著出主意,“我屋子裡還有一個張鳴岐款的新手爐,是我十八歲的時候西山精舍的康先生送的生辰禮,一直捨不得用……”
一邊回想那東西到底收在何處,“聽說是一整塊厚銅料用榔頭手工敲打出來的,裡面的爐火燒的再旺摸上去卻不燙手,用來熨燙這種貴重衣服再合適不過了。”
顧瑛聞言大喜,立時央求他快些找出來用。
顧衡翻箱倒櫃了老半天,終於在床底的官皮箱裡找出一把銅質乾淨光澤古雅的水磨紅銅手爐。這把爐子的爐蓋上雕鏤精細,有花卉紋的罩子,可以手提的手柄。製作極為精巧,果然不愧為大家手筆。
罩子上面還有很多花卉組成的紋理,有牡丹花紋,有五星花瓣紋,有樹葉紋,中間還有曲折道路紋。將泛紅的白炭放進去後,手爐的外壁也只感到微微燙手。
顧瑛見那些礙眼的黴點子在紅銅手爐下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乾淨,心頭歡喜不已地讚道:“這個物件兒好,看著精緻用起來也方便。我屋子裡的那個鐵熨斗又大又沉,熨燙些厚實的棉衣服還成。像出鋒這麼整齊的皮毛,一用準保壞一大片。”
這件黑狐皮江綢裡的大氅是為賀顧衡十六歲那年考中秀才,祖母特意託人到省城定製的。
皮子加上裁縫師傅的工錢,總共花費了整整八十兩銀子。其實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皮子雖然是黑狐皮但算不上頂好,遠遠望去面上還有些許雜毛,但這是老祖母的一片心意。
張老太太為籌備一件像樣的賀禮,竟悄悄把自己年輕時佩戴的兩件赤金嵌紅寶的首飾當了。她為人剛強好面子,又知道小孫子因為往日的心結不待見同茂堂的那一家子,就不願意為些小事特意跟親生兒子顧朝山開口。
顧衡年少時眼高於頂,因為際遇坎坷常常憤世妒俗。但無論日後怎樣發達怎樣富貴,這件黑狐皮的大氅一直好好地收在身邊。
此時他望著顧瑛歡喜的表情,不知不覺間自個的心情也變得極好,就微微笑道:“既然這麼喜歡這個手爐,就留在身邊吧。我是個男子身體裡火氣壯,也用不上這些小玩意兒。與其放在床底蒙灰,不如拿出來一展所用。”
顧瑛驚了一下,忙把手爐推了過來道:“這是哥哥的師長送的東西何其貴重,怎麼能隨意送給他人?等會兒我把這個手爐清洗乾淨,哥哥還是放在箱子裡收好。等秋天到省城應考時,一早一晚的天氣寒涼,正好放在身邊得用。”
顧衡垂下眸子淡淡道:“不過是一個手爐罷了,這些東西再金貴也是有限的,不過是些精緻的死物罷了。這世上有些人把這些財帛之物看得比命都貴,我卻覺得人的心意才是最貴重的!”
說到這裡,他的話中不免帶了幾分莫名酸意。
“不過話說回來,你對……咱倆之間的事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個叫李厚德的傢伙,打著看探望我的名義送了兩回東西過來,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我看你收他的東西收得乾脆,為何對我的東西卻三推四阻?”
顧瑛漲紅了臉。
旋即又被這話氣得臉色煞白,“哥哥這話說的有失偏頗,那人回回過來都說要向哥哥請教學問,別的話一個字都沒多說,送的東西也不過是自家出的麥餅和果蔬。”
這一年顧衡的態度時時遷就和煦,就讓顧瑛不知不覺間說話有些縱意。
“……難不成我巴巴地去跟他講,讓他日後不要再送來了,以免我哥哥見了多心。只怕話一出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