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的當天,1314宿舍裡,臭襪子、漫畫書、鞋子、帽子隨著一片歡呼聲飛了起來,然後落了下來,砸得所有人嗷嗷直叫。為了慶祝軍訓結束,迎接好日子即將來臨,1314宿舍成員全體投票,決定第一次到學校外面的小館子搓一頓,付款方式是AA制。
在以後的日子,顧小北才知道請客這件事將伴隨他走完在大學四年的時間,拿獎學金要請客,過了四級要請客,開學要請客,透過考試要請客,找到工作要請客,戀愛了要請客,失戀了還是要請客……總之請客的理由是五花八門,無所不請。
那天下來,桌面一片狼藉,三箱啤酒一掃而空,1314宿舍的成員都喝醉了。李凱宇正噴著酒氣地跟老闆娘講餐費打折的事情,其他人都醉得東倒西歪,胡言亂語。幸好謝一平酒量小,沒有喝多少,照顧這些人的事全在他一個身上了。忙得他滿頭大汗,手忙腳亂,攙扶好著這個,那個又倒下。
等李凱宇付完錢,所有人一個攙扶著一個,站成一排,唱著《咱當兵的人》,踢著正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學校大去門,門衛見怪不怪地看著這群人慢慢走遠,嘴裡說道:又是一群大一的瘋子。
第二天一大早,張海醒了過來,才想起今天學校正式開課,大叫媽啊,今天上課啊。1314宿舍一下子熱鬧起來,所有人才從酒精的麻痺中反應過來,胡亂用水抹一下,找好課本。
弄了半天,突然有人問,誰知道在哪裡上課啊。
沒有人回答,沉默了半天,謝一平才半信半疑地回答道,好像是5棟101教室。
顧小北一行人直奔5棟教學樓。來到101教室的時候,黑板上寫著:《中國古代史》授課教室已換504教室。顧小北一行人又衝到504教室,才發現已經有其他班在那裡上課,顧小北找了個同學一問,才知道是在10棟教學樓。
跑了大半個校園,時間已經到了第二節課。顧小北一行人又衝到10棟教學樓的504教室,老遠遠地聽到裡面亂哄哄的,還以為是裡面討論激烈。進了教室後,才知道老師還沒來,顧小北一行人才鬆了一口氣。等了半天,
老師終於姍姍而來,老師說自己姓金,簡單地介紹了自己,開始點名。顧小北這才發現1314宿舍六個人來了五個,只有張海沒有來。顧小北問周定春,張海去了哪裡?周定春說不清楚。原來張海在504教室等待老師的時候,便和旁邊的一個MM聊了起來,結果兩個人才發現對方都沒有吃早點,於是兩人相約出去吃早點。
當老師點了“張海”兩次名的時候,沒有人回答,“張海在不在?”老師準備在紙上記名。
“到。”這個時候,顧小北冒名頂替回答了一聲。歐濟、李凱宇、周定春同時對其樹起老拇指,顧小北一臉沾沾自喜的樣子。
可是課上了不久,張海和一個女生推開門,喊報告。
你們叫什麼名字?
張海,李豔麗。
張海?我們班怎麼會有兩個“張海”啊?老師疑惑地重新看了一下點名冊。教室頓時笑聲四起。
行啦,行啦,希望大家把這點聰明用在學習上去。老師揮揮手,無奈地說道,下面我們發書。
人們總是會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遐想,剛從高中枯燥無味的教室逃出來的大一新生,總以為自己來到大學,就可以來到一個自由,民主,充滿學術的世外桃園和向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夢幻天堂裡。可是願望往往是美好的,可現實卻是殘酷的。
顧小北翻了翻學校發下來的課本,不是七八十年代編的,舊得老掉牙的教材,就是學校老師自己編的,賣不出去的書本。
李凱宇說道,聽說學校向書店買的書是打過折的,可是賣給我們可是原價。
謝一平懷疑地問,真的嗎?
周定春肯定地說,還有什麼好疑問的,我家有一親戚就在書店工作,曾經對我們說過這事的。
歐濟搖搖頭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中國都進入市場經濟多少年了,沒有錢,醫院怎麼會給你看病,那麼學校也是要賺錢的嗎?
顧小北在心裡不自覺地將大學和高中比較了一番,疑惑地問道,那我們的老師會和高中老師一樣嗎?
歐濟聳聳肩說,既來之,則安之吧?
很快,上課的老師陸續登場,因為擴招,學校的教師隊伍跟不上學生的數量,於是素質參差不齊,千秋各異。有的照本宣科,枯燥無味,讓人覺得形同嚼蠟,有的天馬行空,東拉西扯,離題萬里,讓人聽得一頭霧水,還有的只顧講自己的,課堂沉悶乏味,毫無實際價值,讓人聽了就打瞌睡。
當然,有壞的一面,就會有好的一面。好的老師講起課來,要麼內容豐富,生動幽默,隨時引入一些最新的例子,舉一反三,令人難以忘懷,但不會在你們班。要麼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隨口是膾炙人口的典故和名言,讓人回味無窮,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師,不過這種人經常出差,一般人是見不到。
相比較初高中的課堂,大學的課堂簡直是另一番風景。你要是有幸來到大學裡轉轉,你會看到在教室裡,窗外桃花紛飛,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教室裡,一個老師站在講臺上揮舞著,粉筆和吐沫腥子亂飛,下面的學生吃早點、睡大覺、把玩手機收發簡訊、聊天、鬥地主。
大一上學期,系裡面給顧小北他們安排了8門課程,分別是大學英語、中國古代史、現代漢語、大學生思想品德修養、馬克思主義哲學、寫作、大學體育、計算機應用基礎。
教大學生思想品德修養的老師是一個年過花甲,眼鏡厚得像啤酒瓶底似的老頭,聽別人講,本來他這樣的年齡早應該回家帶孫子的幸福生活了,可是這個老頭畢業於某知名大學,教書史可以追溯到文革前,作為特級教師的他,學校怎麼會捨得放他走呢,他也樂於在發揮自己的餘熱,繼續上著他被評為在學校裡上課秩序最好的課堂。他上課秩序好到什麼程度,好到無可挑剔,唯一的缺點就是……如果後面聊天的同學,能和中間打牌的同學一樣安靜的話,就不會吵到前面睡覺的同學啦!
教寫作的老師在出版社工作過,出版過自己的多部小說散文。第一堂課就是向我們兜售自己的作品,很多學生都不打算買的,可是有知情人說你們是不是想年終補考啊,立刻人人爭相購買。
這位老師看自己的作品銷售不錯,於是欣然說道,自己年輕的時候太幼稚了,把生活想象地太理想化,結果被現實強姦了一百遍,從來沒有想過當老師,可是還是進了老師行列,真是淪落風塵。他認為老師窮不死,餓不死,還要昧著良心辦事,自己在學校的上課早退遲到用手機聊天,卻要在學生面前裝作為人師表的樣子;自己在學校的逃課上網換女朋友,卻告戒學生珍惜大好時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想與學習無關的事。
最後他希望我們不要再走上他的老路,早點從良為好。上他的課讓顧小北一行人明白一個道理,覺得自己掏點銀子就可以逃課,不怕年終補考,這就是現實。而更讓我們男同胞豔羨的現實是,這位老師有一張奧迪A6,身邊的女友走馬燈籠地換。
教大學英語的老師是30多歲的老女人,我們私底下都叫她小純。據說出國鍍過金,與學生年齡差不多,不知是不是中韓國片的毒太深,整天打扮地就像《藍色生死戀》的那位女主角,清純無比,說起話來奶聲奶氣,讓人受不了,至今還沒結婚有男友,他爹媽也不著急,不知道真清純還是假清純。
這天,張海正在重溫金庸的《神鵰俠侶》,這會兒正看到第十八回“公孫谷主”,小龍女和楊過正聯手大戰公孫止。張海多日刻苦鑽研的精神已經多次受到小純的點名。小純決定再給張海一個表現的機會,便指著張海說:“第10排中間的那位穿白色體恤的同學,請你翻譯一下這句話。”
徜徉在武俠江湖的張海有點異樣,李凱宇用胳膊肘捅了捅張海,幸災樂禍地說:“老師問你話呢。”
張海不知所以地站了起來:“老師,你是叫我嗎?”
“對,就是你。”
張海斜眼一看,李凱宇正擠眉弄眼地,等著看他的笑話呢。
“老師您剛才問的什麼,我沒聽清,”張海抓著腦袋地問,“您能再說一遍嗎?”
小純說道:“我說請你翻譯一下這句話‘’。”
張海一看黑板上寫著“howareyou?howoldareyou?”心想這不是小看人嗎,說道,這兩句話的意思是,怎麼是你,怎麼老是你。
小純平靜地說,這兩句話很適用你。忽然,笑聲響起,進而笑聲蔓延了整個教室。
突然,小純又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李凱宇,“旁邊這位同學,剛才就你笑得最大聲。那就由你來回答。”
李凱宇一下傻眼了,慢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剛才你的笑聲最大,也是最開心,那麼請你給大家講個笑話吧,讓大家也開心開心?”小純準備為難為難這個學生。
李凱宇委屈地說道:“老師,我實在冤枉,我也是看大家都笑了,忍不住跟著笑的。”再看看賴老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能硬著頭皮上。
“兩個餃子結婚了,送走客人後新郎回到臥室,竟發現新娘不見了,新郎大驚,忙問新娘在哪?”
“那新娘去哪裡了?”小純奇怪地問。
“原來床上躺著一個肉丸子!那肉丸子害羞的說:討厭,人家脫了衣服你就不認識啦!”
階梯大教室裡靜默了兩秒鐘,突然爆發出比前面更瘋狂的笑聲。張海樂得眼淚都出來了,趴在桌面上,直拍桌子。
就這樣,顧小北的大學生活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