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跑回樓上,叫道:“媽媽!媽媽!”
老鴇不耐煩踢了踢,“在呢,慌什麼!”
“樓下!樓下有……”他狠狠嚥了一口氣,“您快下去!”
“樓下有什麼?”她邊說邊扭著屁股下去,“王夫人來捉姦啦?我們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三秒之後,她衝出去拉住女子的手,“姑娘有事請樓上詳說!”連拖帶拉,將女子拉進樓裡,身後,龜奴“啪”地把門關上。
老鴇叫道:“鎖了!”她不是怕美人兒跑,是怕其他老鴇過來搶人。
女子乖順隨她上樓。
老鴇一下誤會了她的意思。主動來這裡的,都是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兒。柔弱女子,孤苦無依,唯有賤賣皮囊,才能苟活於世。
老鴇慈祥地看著她,拍了拍她的手,“姑娘放心,媽媽絕不是貪圖蠅蠅小利之人,也絕不會糟踐你的身子。你是可憐人兒,各類苦楚媽媽都知道。你既跟了媽媽,就是媽媽的心肝兒女兒,世上絕沒有媽媽坑女兒的道理。你暫且先住下,往後的事往後再細說,至於那些前塵之事,別再想,徒惹傷心,女兒的身子呀,最最重要。”
女子盯著她,對她的話似懂非懂。
老鴇對婢女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婢女低頭上前來,拂了拂,“姐姐,我們沐浴去。”
女子後退一步,抓住了老鴇的手。
老鴇眼神一動,笑眯眯握住她的手,揮手讓她們下去,輕車熟路地拉著她在床邊坐下。
“好好好,姑娘有什麼想說的,今晚細細說來,媽媽我洗耳恭聽。哎,同是天涯淪落人……”
女子道:“我要解藥。”
老鴇一愣。
“剛剛那個人說有的。”
老鴇打量她幾眼,神色如常,依舊笑得和藹:“我們這裡確實有許多解藥。”
女子眼神一亮:“我要解毒的。”
老鴇笑眯眯:“什麼毒?”
“不知道。”
“哦~”老鴇問,“給誰的?”
“棠籬。”
“棠籬是誰?”
“救我的人。”
“他是大夫?”
“大夫是什麼?”
老鴇一頓。
女子認真專注瞧著她。
老鴇笑了笑,看著她道:“姑娘從哪裡來?”
“不知道。”
“不知道?”
“我記不得。”
哦,原來是失憶。
老鴇喜不自勝,已經看到無數銀子堆積成山。老天有眼,好人有好報啊!
“我們這裡,有一種解藥,只要他是男人,可解萬毒。”
女子神采迸發,如春雪消融,“他是男人!”
老鴇笑眯眯:“姑娘運氣真好,解藥有了。”
“在哪裡?”女子伸出手去,“給我。”
老鴇抓住她的手,冰肌玉骨,膚滑脂膩,不僅絕色,更有銷魂之骨。連她一個女人都愛不釋手。
“姑娘莫急。這藥雖有,但藥引難得。你若要救那人,得用你自己做藥引。”
“藥引是什麼?”
“使藥發揮作用的東西,若要解毒,非此不可。”
“以我做藥引,要殺了我嗎?”女子眉頭皺起來,“我不想死。”
“不不不,不是要你的命,只是要你做些事。”
“好。做什麼?”
女子爽快,倒令老鴇一愣。
“做什麼?”她又問了一遍,“能不能現在給我?”
老鴇眼珠一轉,笑道:“不急不急,藥引非一朝一夕做得,需要長年累月才能……”
“要多久?”女子有些急躁。
“三個月。”
女子站起來,“不行,太久了。”她做了一福,“謝謝你,我去找其他解藥。”
她的福奇奇怪怪,不似尋常,老鴇來不及深究,只來得及忙忙攔住她,道:“你若有天賦,一個月也能做成藥引。”
女子還是搖搖頭,“不行,太久。”轉身欲走。
“站住!”
女子隨窗一躍,飄飄然消失在夜色裡。
拿著武器推門而入的龜奴們面面相覷:人呢?
老鴇瞪著窗戶,不敢置信。
還會武功?
老鴇回過神來,悔得近乎昏厥——我的搖錢樹啊!
女子飛出去,跑過會澤縣大大小小所有街道,可惜,再沒有遇到一人。
身體力量漸漸虛弱,她變回白狐,只能打道回府。
白狐躍進內室,內室暖融融。
棠籬畏寒,內室時刻燒著炭火。
狐狸在冷風中跑了半個時辰,狐狸毛都吹僵了,它一進入就舒服地抖了抖。
棠籬雙眼安闔,氣息平順,對狐狸離開一無所知。
狐狸跳上床,用爪子刨了刨被子,腦袋先拱進去,隨後是身體,最後是尾巴,她在被子裡轉了一個圈,尾巴蓋住爪子,腦袋靠著棠籬,緩緩吐出一口氣,蹭了蹭,安心睡去。
天一亮,棠籬睡醒。他習慣性摸了摸狐狸,狐狸熱乎乎一團,睡得四仰八叉,癱成一塊狐狸皮。
棠籬不自覺嘴角含笑,伸手摸了摸它肚子。
狐狸不愛被摸肚子,每次一摸必醒,醒了還要四爪並用,一下一下推他,若他執意要摸,更是惱得直接上嘴咬。
預想中的小肉爪沒有放上來,狐狸呼呼大睡,肚皮上的絨毛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棠籬詫異地瞧它一眼,伸手又揉了揉,狐狸懶洋洋抱住他的手,睡得可香。
棠籬啞然失笑。懶狐狸。
他輕輕抽出手,下了地。
他穿好衣物,淨了面,戴好冠,一轉身,狐狸趴在床邊,睜著藍藍亮亮的眼睛看著他。
棠籬在書案前坐下,朝它招手,“過來。”
狐狸在床上滾了滾,只是倒著腦袋看他。
行吧。
棠籬也不強求,點上香,鎮紙碾過宣紙,狼毫蘸墨,又開始畫畫。
過了一會兒,棠籬掀眼瞧了瞧狐狸,狐狸腦袋吊在床邊,又睡著了。
狐狸足足睡了一上午,棠籬做午飯的時候它才踩著軟軟的步子跟去了灶房。
棠籬切肉,它坐在臺上,尾巴在空中甩來甩去。
肉片就在它觸爪可及的地方,狐狸只是坐著,看著棠籬不甚熟練的切菜。
棠籬出門抱了一堆柴火,隨後生火燜飯。狐狸目光跟著他轉來轉去。
等棠籬做好了自己的飯,又把狐狸的放進單獨的碟子裡,一人一狐一桌吃飯。
棠籬午睡,狐狸跟著打了呵欠。棠籬摸了摸它,笑道:“今天怎麼這麼愛睡?”
狐狸嗚一聲。
一人一狐沉入夢鄉。
棠籬再次進入有關梨胭的夢裡。
他一進去梨胭就問他:“你什麼時候死?”
棠籬被問得一噎。
梨胭又問:“你什麼時候死?”
棠籬道:“該死的時候就死了。”
梨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