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在世。
梨胭氣勢如虹,一時倒把對方數十情獸震住,無一人願上前。
鄢常笑眯眯欣賞了一會兒她殺人,拍手叫絕,“鄢枝就是鄢枝,殺起人來勾魂奪魄,令人目眩神迷。”
下一瞬,梨胭閃現其面前,內力爆出,將其控於當下,四爪凸伸,毫不留情掏心而去。
一股更強大的內力震開她的鉗制,鄢常瞬移至她身後,神色興奮,“好久沒打架了——”
梨胭才不聽他廢話,轉身一撓,跟身追近,又是一撓,爪子每次都咫尺擦過,鄢常次次躲過。
空曠的田野間,二人猶如兩道鬼影,一黑一白,交錯閃現,空中傳出鋒利的咻聲,聽得人膽戰心驚,這爪子要是真抓在肉上,完全能將人劈成兩截。
二人大戰三百合,木倒石裂,難分勝負。
鄢常的脖子上,有一細小的血痕。那是梨胭唯一次傷到他。
鄢常與她打了兩個時辰,耗盡她體力,隨即身後情獸圍上前,眾人合攻之,活捉梨胭。
鄢月與鄢煬亦難逃此厄運。
梨胭雖汗流浹背,雲鬢繚亂,但目光依舊亮得像月亮,直直盯著他。
鄢常有片刻失神。
他回過神看她,“我改變主意了。”
“我不想殺你了。”鄢常隔空摸了摸她的眼睛,“你討厭人類嗎?”
梨胭不說話。
“鄢枝,你討厭的。”他道,“不然你不會衝動地去殺秘主。”
“讓我們一起為情獸的崛起做一番事業怎樣?”他笑起來,“滅暗部,誅晏氏,揚我族威,讓子孫後代不用躲躲藏藏!”
梨胭目光平靜,道:“我不討厭人類,也不喜歡。但我不會和你合作,你不適合做掌舵人,你和現在的皇帝沒什麼區別。”
她頓了頓,“皇帝容不下情獸,你容不下人,甚至容不下和你觀點不同的同類;皇帝追殺情獸,你殺暗部;為了權力,你可以從族長那裡分離出來;為了個人喜好,你苦苦相逼,不給他人生路……自私自利,狂妄自大,虛榮慕權,我恥於與你為伍。”
“說得好!”鄢煬在身後欽佩盯著她。
鄢常目光森然,梨胭多說一句,他面色黑沉一分。
天光微亮,露出魚肚白。
半晌,他勾唇一笑,“好,很好,好得很。族長說你傲骨難訓,我原本覺得誇大其辭,現在終於有所體會。”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憑什麼要回答?”鄢常嗤笑一聲。
“你可以不回答。”梨胭道,“我是誰?”
鄢常哈哈大笑。
他笑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才慢慢停下,目光玩味,又變得癲狂起來,“好,我告訴你。”
“你是鄢枝,情獸族的三少主,族長最器重的繼承人,殺人如麻的機器,無父無母,專為情獸族未來而生,你身上沒有鄢字,是吾族新生的開始。皇宮裡的瑤妃娘娘,你不必知道前因後果,你只需要知道,她誕下一子,身上也沒有鄢字,不知道那小子活沒活,沒活也沒關係,有一就有二,當下一個沒有鄢字的孩子誕生,來年三月,吾族便會有嶄新的未來……”他譏諷又悲憫,嘴角含笑,“你是誰?你是情獸一族救世主啊!”
鄢月與鄢煬俱是一愣。
梨胭目光沉靜,倒是對這些沒有什麼反應。她忘記了過去,沒有記憶,這些對於她來說只是事實,既不冷冰冰,也不熱乎乎,就只是事實。
一個概括過去的真相。
知道了就好了,不會影響她對未來的決定。
如果還有未來的話。
鄢常見她面色如常,對此不甚在意,心中有股幽火滋滋燒著他,讓他難以平靜。
她怎麼能不在意?
這麼重要的事,這樣重要的身份,她為什麼不在意?
腦中有什麼倏爾閃過,他笑了:“你是不是和一個書生相愛了?”
梨胭瞳孔一震。
他嘴角的笑意擴大,“啊,原來如此。”
“你想做什麼?”梨胭心跳徒然加快。
鄢常聽著她急促的心跳,彷彿聽到美妙的音樂,竟閉上眼享受了一會兒。
“我是愛上一個書生。”梨胭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看著他,“但他沒有愛上我。”
鄢常眉頭一皺,“如此不知好歹!”倏爾一笑,“沒關係,我給你抓來。”
“你把他困在身邊,一年不行困兩年,兩年不行困三年,日久生情,他總會愛上你的。”
梨胭垂眼,“強扭的瓜不甜,我不需要不愛我的男人。”
“好,那就殺掉。”
“鄢常!”
鄢常身體一顫。
鄢煬一直關注著他,時刻防備著鄢常突然動手。鄢常突然的顫抖,使他下意識擋到梨胭前面。
鄢常朝他看來。
他緩緩走到鄢煬身邊,貼著他耳朵道:“覺得她美嗎?”
“是不是被她的直接打動?”
“感覺她很特別對不對?”
他又笑起來,搖著頭,“不夠,這些算什麼……”他悄聲道,“她過去更美。”
“情獸族無一可媲。”
“她殺人的時候,美得令人心窒……”他沉浸在回憶裡,彷彿在回味梨胭殺人的場景,笑容詭異。
半晌。
鄢常看了看太陽,突然道:“不殺了,把他們關起來。”
沒有記憶的鄢枝不是他要殺的鄢枝,多沒意思。
不知道把那書生抓來,當著鄢枝面殺掉他,鄢枝會不會恢復記憶?
想想都期待。
他勾唇一笑。
第三四章 我要成親
三人被關在一個山洞裡。洞裡三個玄鐵打造的籠子, 鐵絲細密緊實,交叉纏織三層, 牢不可破, 三人便被關在籠子裡,脖、手、腳、腰都被枷鎖釦住。
看守他們的是鄢茂。
鄢月說看得開也看得開, 說看不開也看不開。
二人少說也相處了幾年,大大小小的事一起經歷不少,他們不談過去, 是對彼此的尊重。
未曾想她以為的尊重,是他的故意潛伏。
四人無言半晌,鄢月最終還是開口道:“給我一個解釋。”
鄢茂笑了一笑,恍惚有昔日風流之韻。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彎, 未語自帶三分笑, 原本是多情溫柔的眼睛, 此刻卻沒了溫柔,冷冷的。
他道:“對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亦確實一個人飄零甚久。若大半年前沒遇到來彌城躲禍的族人, 我或許依舊會這樣下去。”
“躲,是永遠躲不來安寧的。”他面色冷然, “只會讓情獸一族一步一步後退, 忘了自己還有爪子。”
沒見過族人被殺,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過自己的生活;見過了,他們的血濺到臉上, 就不可能了。
人有心,他也有心;人會痛,他也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