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鐸自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岑照笑了一聲,“下刀三寸,真的足以斃命嗎?”
“足夠了。”
“那我下了幾寸。”
“第一次親手的殺人,難免欠那麼一寸半寸。”
岑照看著酒盞上的金飾,笑著搖頭道:“好毒辣的話啊。”
他說著抬起頭,“從我的父親,到張奚,再到如今的我,洛陽所有的文人,都敗給了你,張退寒……如今我也承認,你有這個資格蔑視我們。”
張鐸抬手再斟了一盞,推遞到他面前,“蔑視二字是你說的,並不是我的想法。”
岑照端起酒盞,十幾年來,他自遮雙目,不見面目,此時看見酒水中的自己面目,竟覺得有些陌生。可見玉色仙容都是虛妄,如同那些和“春山”“晶雪”關聯的雅名一樣,只能在詩集裡浪蕩一時。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陳孝的。”
“我一直都知道。”
“為什麼。”
張鐸搖了搖頭,飲酒不答。
江上的浪濤滾滾入耳,雖是夏季,但由於江風過於凌冽,還是將原本不該在此時離枝的落葉,吹下了一大片來。
岑照伸手輕輕地拂去落在肩頭的葉子,忽道:“你為什麼不肯說當年放我走的人就是你……”
張鐸端酒的手指稍稍一僵,“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岑照搖了搖頭,“張退寒,當初陳家滿門下獄候斬,而你是監刑的主官,放眼當時的洛陽,若不是你首肯,絕不會有人,敢私自放了我,就算有人敢,我也可能平安地在北邙山,尋到一安生之所。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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