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滾!”
那讓人暴躁的女人一走,趙凜才略略鬆快了一些,接著又進來了第二個人。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女人被他轟走的緣故,第二個進來的,竟然畏畏縮縮,眼中還帶了淚,向他走近,彷彿在靠近一頭餓狼。
趙凜實在不耐,“出去!”
第三個第四個也是那樣讓他厭煩不已,皇后娘娘急的發慌,“凜兒到底要什麼樣的?”
太醫也著了急,“殿下,不能再忍了,毒在體內,須得發洩!”
明明春寒料峭,可房裡的冰鑑搬進來一座又一座,趙凜也知道如此下去,只會更加傷身,可那些女人實在讓他不想靠近。
房中燈盞全部被他熄滅,他坐在五六個冰鑑裡汗流浹背。
這時,門又被人推開了。
他看過去,不是那些穿著薄紗的女子,她只穿著尋常宮女的襖裙,慢慢走過來,腳步不急也不緩。
約莫見他太過口乾舌燥,她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靜默著端了過來。
天黑透了,房裡燈光全熄,他瞧不清她的樣子,可她身上有一種說不清的香氣,淡到幾乎聞不到,可那香氣卻莫名讓人安心。
趙凜接過茶碗,仰頭喝盡,她又倒了一碗過來,趙凜全都喝了,放到了一旁。
她沒再倒茶,安靜地跪坐下來。
趙凜看了她一眼,房裡黑著,什麼都看不到,她靜默跪著,好像一盞尚未點燃的燈。
她不說話,趙凜也未開口,兩人就這樣隔著半丈的距離靜坐了半盞茶的工夫,趙凜覺得自己不似方才那般煩躁了。
“你不是我宮裡的人。”趙凜頭腦仍舊發脹,試著轉移注意。
她說是,“奴婢未曾在殿下臉前行走過。”
她的聲音,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很相似,輕緩而沉定,讓人莫名心安。
可趙凜卻從她的語氣裡聽出旁的意思。
“你不想為我侍寢?說實話。”
他在猜她會說是或者不是,她沉默了一會。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趙凜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她又沉默了一會。
“大概沒想到吧,可事情既然落到了頭上,想不想似乎也不重要,終歸是天意。”
趙凜沒聽過這般說法,抬眼看了她一眼。
室內昏暗,他只瞧見那如羽般的睫毛輕扇,緩緩垂下,似要掩下心思。
趙凜從冰鑑中拿出一塊冰握在手中,好歹讓他靈臺有片刻的清明。
“天意?那人在天意中當如何?”
這一次她沒有沉默,“回殿下,當盡人事,聽天命。”
她聲音有些悠遠,又似乎夾雜了幾分滄桑,他一時分不清她的年紀。
她靜默地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趙凜只覺她同那些宮人都不太一樣,似乎並未在這深宮中滋長了慾望,或者平添了怨恨。
她很平靜,稍稍有些情緒,也不過是不知前途的惘然。
手裡的冰迅速融化著,冰水滴答作響。
趙凜又拿了一塊放在手心裡,問她,“如今這般,你如何盡人事?”
她再一次沉默,過了幾息,“奴婢可以為殿下說些旁的,分散下難耐。”
她說了一個民間志怪的故事。
“相傳有草木之精靈,轉世為人,意外託身殺手女子身上,她為了脫身殺手組織,潛入一位將軍府上,成了替嫁新娘,以便刺探軍情。卻不想這將軍待她如珍似寶,女子亦動了情,可她卻怕殺手幫派追殺,只好逃離那將軍,遠走江湖... ...”
趙凜手心的熱不停融化著冰塊。
他起初聽著還有幾分不耐,火氣在體內橫衝直撞,腦中轟轟作響。
可她像一個跋山涉水走來的人,聲音如清泉叮咚作響,緩慢地講述不屬於她、又都屬於她的故事。
漸漸地,趙凜竟聽了進去。
月光照進窗欞,灑在青磚之上。
趙凜看到她揹著光,那身形纖細瘦弱,腰間不盈一握。
她緩慢地說著那個故事。
“... ...將軍終於尋回了夫人,卻不懂夫人的無奈,心頭萬般氣憤不肯消散,日常對待頗多折磨,夫人的轉世壽數卻已經到了頭... ...”
趙凜手裡的冰完全化了,化成了一灘水,他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她。
“世事難料,不若專於此刻。”
她抬起眼簾看向了他。
趙凜在那眸中看到一泓溫泉,清澈而溫暖。
趙凜在那如水的眼眸裡再也忍不住了。
他突然俯身探去,一把將她撈進了懷中!
軟玉入懷的那一刻,他看向她驚慌的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你已經盡人事,該聽天命了。”
話音一落,他一把將她抱起,直奔那輕紗飛舞的床榻而去。
整整半夜的忍耐,體內那翻湧的岩漿瞬間將他吞噬。
他腦中一片空白,接下來的一切皆不在記憶之中... ...
直到天邊升起一縷不起眼的白亮,趙凜才恍恍惚惚回過了神來。
他看到女人的側臉,打溼的青絲緊緊貼在她的面頰。
她不住輕顫著,卻緊緊閉著唇不肯出聲。
趙凜憐惜,將她攬進臂彎,抱在懷裡。
“留在我身邊。”
落了話音,他心滿意足,擁著她瞬間陷入了黑鄉。
... ...
日上三竿,趙凜醒了過來。
床是空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人。
凌亂的房間昭示著昨晚的一切。
趙凜起身尋了衣裳,站在廊下問起來,“她人呢?”
下面的人卻搖了頭,“回殿下,不知。”
“不知?”
趙凜奇怪,將身邊伺候的人全都叫了過來,可竟然沒人知道她在哪裡,最後問道守門的太監,才說天未亮就離了去。
趙凜擰眉。
下面的人連忙猜測,“約莫是去皇后娘娘處覆命了。”
趙凜以為有可能,換了衣裳去了皇后娘娘的宮裡。
皇后娘娘見他自行而來,又驚又喜,再見他神清氣爽,全無病態,不住唸佛。
半晌,趙凜才得以開口問了昨夜的人。
“... ...既然成了兒子的人,便讓她到兒子宮裡來吧。”
不想皇后娘娘卻擺了手,“侍寢宮女而已,不必。”
趙凜還以為皇后娘娘並不看中,不由道,“好歹是兒子第一個女人,應該放入後院。”
他說得已經十分明白,可皇后娘娘起了身。
“此女已經求去了,本宮答應了。”
趙凜大驚。
“求去?!”
皇后娘娘說是,“那是個明白人,這般求去,與她與你都好。”
趙凜卻突然心慌起來,他還要再問,皇后娘娘已經擺了手,“當務之急,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