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大變,問道:“怎麼這麼喜歡彈琴了?”
“娘不是要讓我學好嗎?”
“話是這麼說,但為娘也不希望你弄傷自己。”
廖清妍咬了咬唇,她也不指望能追上寧櫻的琴藝,但至少要能彈一首流暢的曲子:“我會小心些。”
“那就好,等再過幾日就回京都吧,天氣很快就要轉涼。”廖夫人心裡惦記自己的丈夫,生怕他過於忙碌把身子熬壞。
廖清妍其實也沒心思留在雲縣,當然很是贊同。
等廖夫人走之後,她出去散心。
回到京都之後,似乎沒有一步是走得順暢的,明明在越州的時候都想好了,結果事與願違,她的情緒壞到極點。
廖清妍走到湖邊,撿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往水中扔去。
咚的一聲,水花濺落,在周邊泛起點點漣漪,她心裡舒服了些。
正待又扔,卻見後方拋來一個石子,竟是在水面上彈跳了數次,幾乎飛到對岸方才落下,廖清妍吃驚的轉過頭,看到齊湛站在身後,嘴角含笑,她馬上又轉回頭,然後把手裡的石頭再次扔下。
又是咚的聲。
齊湛看著水紋,問道:“最近是廖姑娘在練琴?”
完全沒有寧櫻彈得好吧,廖清妍暗哼道:“是不是汙了公子的耳?”
聽起來就是很生氣的樣子,齊湛道:“從琴聲中能聽出姑娘的心情,倒不知姑娘為何傷心?”
他的語氣溫柔極了,廖清妍想到之前受得冷落,眼睛一紅險些落淚。
如果她哭了,齊湛一定會安慰她的,廖清妍眨了眨眼睛,硬生生忍回去:“我可沒有傷心,是這首曲子太難彈。”
“既然難彈就換一曲,何必委屈了自己?”他頓一頓,“總不至於是廖夫人逼迫你吧?”
怎麼可能,可廖清妍卻道:“如果真是我娘逼迫,那該如何?”
“我有個好法子……你半夜練琴,夜夜不綴,廖夫人自不會再逼你。”
那是要讓母親不得入睡吧,廖清妍噗嗤一聲。
聽到她笑,齊湛心想,應該笑起來很好看,不過他到底沒有走那麼近。
山風徐徐吹來,廖清妍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了,她躊躇片刻,想與齊湛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說,轉過身告辭。
這姑娘心裡好像藏著許多事情,而且也不願意與他多待著,齊湛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七夕節到了,太后下午讓妃嬪們來永安宮領巧果,賞錢,又讓她們丟巧針玩。
徐貴人打扮得體,想重新討太后歡心,然而太后卻對她很是冷漠,反觀寧櫻與惠妃,一坐一右坐於太后下首,三人言笑晏晏,十分親密,徐貴人看在眼裡,心裡越來越涼——拜廖清妍所賜,太后再也不可能信任她了!
可徐貴人不會就此放棄。
她不會學惠妃,兢兢業業做好分內之事,也不會學楊昭儀隱忍蟄伏,她自問自己還有機會。
畢竟秦玄穆是皇帝,她不相信他會獨寵寧櫻,宮裡的妃嬪真的就全是擺設,那怎麼可能?就算他不像先帝那般荒淫,但始終是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上次寧櫻去澄瑞亭,他不就讓她侍寢了嗎,可見皇上已經能接受這種投懷送抱。
徐貴人低頭沉思。
別的妃嬪還在丟巧針,張貴人看向寧櫻:“昭容姐姐不來投針嗎?”
“不,你們玩著吧。”寧櫻一是沒有興趣,二是這麼多妃嬪聚在一起,讓她想到最初被推之事。那時她還只是得了把好琴呢,不像現在經常侍寢,不知她們背地裡會怎麼想,怎麼做。
以防萬一,還是遠離為好。
見寧櫻不肯,而皇上也一直不曾出現,其他妃嬪也就興致缺缺了。
眼見天色暗下,太后也熱鬧夠了,擺手令她們退下,唯獨留下寧櫻:“等會跟我一起觀星。”
寧櫻當然願意。
“去文德殿看看,皇上還不曾得空?”太后派一個黃門去問。
柏青道:“是,今日事情繁多,你回稟太后,說皇上要晚一會過去。”
黃門應聲。
柏青探頭往裡看,見秦玄穆還在批閱奏疏。其實這等日子,放一放也沒什麼,不知怎麼就要看到這麼晚。
又過去小半個時辰,秦玄穆才擱筆。
“皇上,該去永安宮了。”柏青提醒,“太后已經使人來問過幾回。”
“嗯。”秦玄穆起身。
他也沒有坐龍輦去。
一整日待在文德殿,此時正好散散步。
七月流火,晚上很是清涼,秦玄穆抬頭看天,很快就發現了織女星,不由想起幼時生母講鵲橋相會的故事。他也就只剩下那麼一點回憶了,當時年紀太小,生母於他來說,只剩下蘭花的香氣,還有零星幾段畫面。
前方花木叢中此時忽然傳來聲響,打斷他的思緒。
柏青喝道:“誰?”
沒有迴應,但見有個女子從苑中走出來,著杏紅裙衫,身姿婀娜腳步輕盈,像是在跳舞,有種勾人的味道。
柏青怔住,暗道這是徐貴人,他朝秦玄穆看了看。
秦玄穆顯然沒什麼興趣,冷聲道:“退下。”
還是那句“退下”,似乎從來都不會改變,但這一次徐貴人決定搏一搏,她嬌笑著朝秦玄穆直走過去,衣袖拂動如雲,找準時機要往他懷裡靠。
他側身一讓避之。
酒味撲面而來。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臉龐緋紅,眼神迷離,醉態十足,不止如此,口中還呢喃:“皇上,妾終日念著你,日日盼著你……”
有幾分媚,有幾分嬌憨,讓他忽然想到了寧櫻。
第一次在棠梨殿見到醉酒的寧櫻,讓他覺得很是新奇,不管是她睡著時的樣子,還是靠近過來的親暱,此後他都沒能忘掉。但這徐貴人……秦玄穆心想,她哪一點比得上寧櫻?就算是會跳舞,那也是因為寧櫻沒有去學,不然徐貴人也只有給她伴舞的份吧?
“皇上。”徐貴人見秦玄穆並沒有拂袖而去,只當頗為希望,寧櫻也是因為醉酒那次之後才被他召去文德殿的,她擠出兩行眼淚,“皇上,你是真的皇上嗎?是不是妾在做夢……”
她確實是在做夢,秦玄穆冷冷道:“徐貴人屢次衝撞聖駕,不知悔改,今日起褫奪封號,即時逐出宮門。”
徐貴人一聲尖叫:“皇上,皇上恕罪!”
她只是喝醉酒來試試運氣的,因為這幾日寧櫻沒有侍寢,想著秦玄穆或許需要紓解,為什麼就被判放刑了?她什麼都沒做啊!
她爬行往前,想去扯秦玄穆的衣袖,柏青卻吩咐兩名黃門上來把徐貴人給拖走。
哀求聲迴盪在宮中,一直到很遠才消失。
柏青心想,這徐貴人也是傻了,學誰不好,偏偏學寧昭容,不知道皇上前不久才發現寧昭容畫得輿圖在庫房嗎?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