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後沉寂已久的目光突然多了一絲連他都察覺不到的波瀾。耳邊是聒噪的蟬鳴和風聲，但一切彷彿如潮水般遠去，留下目光中燦爛的少年。胸腔中本平穩的心跳聲突然有些紊亂，嚴堯蹙起眉頭。

他有些疑惑。

一隻手突然抬起朝他揮了揮打斷了他的思緒。嚴堯回過神來，祁尚言坐在那兒笑著看他。

“哎！這麼快！”少年站起身來，抬手撥弄幾下頭髮，迎著陽光向他走去。

嚴堯頷首，也自然地邁開了步伐，“確認入學資料而已。”

“啊…難怪那麼快！”祁尚言笑著走到了他身邊，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在嚴堯與他相視時歪頭示意他，“走吧！”

“嗯。”

兩人並肩走在暑假期間空寂寬敞的大道上，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剪影，一高一矮的身影被午後陽光拉得略長。

祁尚言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也是剛入學，對學校有點不熟悉。”

“嗯。”

見他毫無反應，祁尚言手心發汗，手指虛握一起後放開，繼續說道：“感覺開學的時候有人陪才不會那麼害怕…”

少年抬頭看向他，目光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你說對嗎。”

嚴堯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所以我叫你來了。”

“啊？”

“叫你來認路。”

祁尚言聞言收回目光，弱弱地發出一聲“哦…”

兩人沉默了片刻，嚴堯突然開口了，“你話很多。”

祁尚言因為嚴堯措不及防的“批評”而頓了一下，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所以需要習慣一下上下學是什麼樣的。”

嚴堯說完便疾步越過他，祁尚言還未回過神來，嚴堯早已走到了他正前方，留給他寬闊挺拔的背脊。

祁尚言看著他的背，有些晃神，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纖長的睫毛迅速地翕動了下，溼潤殷紅的舌頭伸出嘴巴舔了舔唇。

他突然想撲上他的背。

瞳孔在斑駁的金燦陽光下逐漸聚焦，熾熱包裹著他，怦然心跳在耳邊不斷加快，一下一下地重擊著他單薄的胸腔。

應該可以吧。

少年看著他的背影，紅潤的嘴唇抿了一下後開口：“嚴哥。”

不大不小，平平穩穩地敲在嚴堯的耳膜。

他聞言轉頭，只聽一串疾步聲，還未作出回答就被突如其來的重量稍微壓彎了背。

嚴堯趔趄了半步，手臂本能地抬起，蹙起眉頭想給人個過肩摔，但耳邊帶著隱秘笑意的“嚴哥啊。”卻讓他的手臂微頓後悄無聲息地放下，改為扶住他搭在自己腰側的大腿。

少年的溫熱的吐氣在頸邊，骨感修長的手臂抵在他的肩頭，鼻間是縈繞不散的淡淡石榴花香味，裹挾著夏日的潮熱。

祁尚言掛在他背上，笑嘻嘻地說：“你真是我親哥。”

第15章 summer in the rain

灰黑的雲層宛若厚被褥般覆蓋著這座小縣城，空氣中是潮溼的青草及泥土氣息，呼嘯而過的風裹挾著雨水的潮意卷席著各個角落。

夏季的第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雜貨鋪的老奶奶拉下老花鏡，看了眼店外陰沉的天氣，連忙把還在街道上睡得毫無知覺的老橘貓抱進來。

樓上兩棟居民樓的婦女連忙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自屋內走出來把晾曬在陽臺的衣物收進來。三姑六婆手頭上忙活還不忘和樓上樓下的街坊唸叨，“哩個天氣哦…”

三樓陽臺下穿來模糊的人聲，高掛晾衣繩的衣服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交疊的落地窗戶也被勁風颳得晃當作響。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

穿著老頭背心的少年一手拎著衣服籃子，一手拿著手機，低頭敷衍手機揚聲器裡傳來的刺耳女聲。

“你給我立刻去做！我讓你留在家不是讓你無所事事的！”

祁尚言站在陽臺邊，漫不經心地聽著，可視線始終看著正前方。

對邊陽臺的盆栽似乎被強風颳得搖搖欲墜，掛在晾衣繩上的幾件衣服隨風飄搖，卻不見人出來。祁尚言伸長脖子看近屋內。敞開的窗戶顯示主人家並無出門，可屋內昏暗，電視機並無開啟，毫無生氣，與這陰沉的天氣彷彿融為了一體。

他蹙起眉頭，隨口敷衍了幾聲他媽的叨叨不休，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隨即開啟微信，低頭髮資訊。

“滴，滴，滴滴答答…”

雨滴毫無徵兆地自雲層落下，淅淅瀝瀝地打在陽臺的欄杆上。只不過一瞬便轉為暴雨，狠狠地衝刷著街道還夾雜幾聲雷鳴電閃。

盛夏的暴雨來了。

行人紛紛奔走避雨，樹葉枝椏被打得發顫，整座縣城被覆蓋上了一層灰濛雨簾，彷彿夏日從未來過。

祁尚言把手中的衣服簍子隨手放到客廳，思索了片刻再次開啟手機。

微信聊天室介面除了其他幾位好友的訊息，置頂在上方的使用者毫無動靜。訊息仍舊停留在祁尚言發出的那句：你家的衣服還沒收！

祁尚言的手滑拉了幾下螢幕，抿了抿唇，探頭看向陽臺。透過朦朧的雨簾，他仍舊看見對邊陽臺上搖曳的衣物。

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祁尚言連忙看向亮起的螢幕。

見只是微博推送的訊息便“嘖”了一聲，打算轉開視線，餘光卻瞥見提示欄上的“獨居青年於雨夜遭入室竊賊…”，立馬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向螢幕。

“我去！”少年一聲國罵，隨手把手機一放，急急忙忙地拿起放在門邊小桌子上的鑰匙，慌張地想要開啟鐵門。

鑰匙插入鎖孔後，祁尚言彷彿想起了什麼，急忙地又一聲：“操！”

一臉煩躁地走到陽臺邊把落地窗拉上，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邊仍舊毫無動靜的陽臺。

隨後屋內響起凌亂侷促的腳步聲和丁零當啷聲便恢復了寂靜。屋外大雨淅淅瀝瀝地在下，少年踩著拖鞋的趿拉聲在走道迴響。

一片寂靜昏暗的客廳裡，被隨手擱置在沙發上手機倏然亮起。

’哥哥：知道了。謝謝。‘

嚴堯發完訊息便把手機塞入口袋裡，轉身拎起陽臺邊的衣服簍子，漫不經心地踏出了陽臺。

他抬頭望了眼灰沉的天空再看向對邊落地窗緊閉的陽臺，毫無反應地任雨水濺溼他的臉龐，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低聲笑了下。

高大的少年赤膊上身，光滑的肌理被點點雨水打溼，可他毫不在意，仍舊慢悠悠地扯下衣服扔入腳邊的簍子裡。

“當！當！”鐵門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晃當聲，還夾雜著少年嘹亮著急的聲音，“哥！哥！”

嚴堯拎著T恤的手一頓，身體微微向後傾，疑惑地探出陽臺。

只見祁尚言溼淋淋地站在他家門口，火急火燎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