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憶起了他看到的場面,經受不住刺激似的,他靠在我肚子上的額頭旋轉了一下,把眼睛埋在了衣服裡,聲音灰濛濛的,有些顫抖:“原來死亡不是一瞬間的事,它好漫長。”
我掌著我哥的腦袋,聽他絮絮講述著自己怎麼被臨時塞進急診室協助老師挽救那個突發心梗的老人,怎麼感受著一份生命像流水一樣悄然順著病床無聲淌走,怎麼努力做著一場在死神手裡搶人的無用功,怎麼看著一份心電圖拉也拉不住地逐漸走向平緩。
病房的空氣彷彿一個充滿惡意的染缸,快樂困囿於個體身上,人人都有抵擋它的屏障,難過和悲傷卻能肆無忌憚地順著呼吸漫延到每個人的心裡。
“他走得很痛苦。”我哥說。兩隻眼睛一片混濁,黑的不黑,白的不白,殘留著老人眼裡永遠拭不乾淨的分泌物,嘴巴痛苦地微張著,唾液糊在周圍,泛著白沫,有些流向兩邊。眉毛擰成奇怪的形狀,訴說著它的主人彷彿最後都還在經歷一場掙扎,不知道是掙扎著去死還是掙扎著去活。
他把他的掙扎全寫在了自己扭曲的五官上,呈現給目睹他離世的每一個人,那些人看著他的痛苦滯留在那張蒼老汙濁的臉上,那份痛苦在凌晨十二點的急診室裡迅速孕育出無數份同等的痛苦,侵蝕著在場每一個肉/體完好無損的人的內心。
包括我哥。
我哥把這股無力的哀傷傳染給了我,那是對這個世界上某些與自己無關的悲劇的共情,像一把鈍刀,凌遲每一個苟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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