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也快。當韓琴君開完會,大步流星走路帶風而來,手中緊捏著一份資料,灰白的a4紙擰巴的與緊蹙的眉心無幾。她將手中的資料隨意甩在桌面上,震起的風捲起白紙與桌上盆栽銅錢草的一片葉子,幽幽落地。
韓琴君一反常態,無暇顧及,身子一鬆跌坐後靠上椅背,手指捏著眉心有些稚氣左右轉了轉椅子。
火上澆油四個字為大忌,餘愁深諳其道。勇氣如同氣球被針戳了一下,滋溜溜洩了氣,只剩下了一張撬不開嘴的薄皮。
韓琴君她在極力剋制,可那雙帶著暗色的眸子夾雜著怒火,明明是合適的室溫,餘愁忽覺得手臂上寒氣爬過,起了小疙瘩。一個激靈,她忍不住揉了揉。
為何而怒?
餘愁起身眺望一眼,眯起了眼睛,想看清資料上的文字實屬痴心妄想。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輕聲說了一句“我去下茶水間”實為避難。
韓琴君聞言抬頭目送著餘愁的背影,手中筆在指尖上翩翩起舞,留下一道殘影,圓潤光澤的筆身在飛舞間倒影著光彩,偶爾於臉上閃過一絲冷光。
茶水間。
水霧淋漓衝眼,餘愁心不在焉地泡著茶水,聞著茶香思索何事能讓她動怒?
噠噠噠。
細高跟踩在地面上,發出極具節奏的聲音。
韓琴君的助理之一拿著透明水杯,裡面放著枸杞檸檬等物,頗為養生。養生二字總讓人想到年紀較大,倒也不假,一如助理此刻的臉色,老成平靜,倒是相得益彰。
餘愁正欲離開,助理忽然道:“韓總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她跟前湊。”
叫人摸不清楚頭腦的提醒,餘愁半闔眼看著她茶壺中伴著熱水起舞的檸檬薄片,彷彿能聞到裡頭的酸味,便忍不住詢問。
“不是什麼大事,”助理離開之前匆匆留下一句,“畢竟人心情不好總會有些小癖好用來發洩。”
比如摔東西。
離開之前,二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點頭。餘愁頷首看了下手中兩杯茶,默默放下,若是契主一生氣把茶水潑了……
以防萬一,放涼了再端過去。
餘愁身量如同一株小白楊站在原地,她捧起一杯默默品著,舌尖傳來淡淡的苦香味,直襲腦袋。這讓她想起了香菸,如同染了毒的香料麻痺著人大腦,苦澀中帶著濃郁的醇香,勾勾繞繞的香味從記憶深處翻湧而出。
茶一如韓琴君,君子本色下又有方才助理說的瑕疵。
餘愁不自覺仰頭飲下數口茶,溫熱滾過瘙癢的喉嚨,雙眸眯起空泛地想著其他人與其他事情,而非眼前景色。
熱湯滑過喉嚨胸膛,悶氣緩解片刻,餘愁輕輕一笑,可自己戒得了煙,戒不了韓琴君。
想開之後,餘愁心態輕鬆地回到辦公室。一如先前所言,她餘愁在澄星的後路只有韓琴君,除了這兒,哪兒都沒有容身之所,明知是陷阱她還得眼巴巴往裡頭跳。
想象中的暴力畫面並沒有出現,契主依舊沉穩地坐著遠處,安然自若。
作廢的檔案被她不斷地整理出來,然後被修長的十指揉捏成團,劃過優美的拋物線,精準投籃。垃圾桶中的紙團堆的天高宣告自身負重累累,但韓琴君根本不打算體諒它。
呃……
餘愁一時間無言以對,心中又有些好笑。
噗嗤,竟然有些孩子氣的趣味……
這般想著她將已經變得溫熱的茶放在桌面上推到韓琴君面前,契主淡淡看了一眼,然後抄起幾張廢紙摺疊一下,墊在茶杯下面。
韓琴君解釋:“沒有杯墊,暫時替代。”
很細心,觀察細微,但……餘愁側目望向橫屍垃圾簍的杯墊。
聰明的人知道該說與不該說,該問與不該問,餘愁清楚自己的斤兩,但好奇和耗損的耐心還是讓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出什麼事了嗎?”
韓琴君將手中筆停下,卸下飛舞的姿態,沉下心道:“沒事。”
不是大事,只是好幾件讓她煩悶不大不小事情全堆一塊,心中鬱結。
譬如身處轉換期的餘愁接了新劇
譬如公司有件事情遭到了韓家的阻攔與脅迫,這本是小事,父親不至於做死做絕。可此次拿主意之人卻是藏在背後的汪靜,韓涵反而成了她的傀儡。
倒也是,韓涵心思太軟太過於優柔寡斷,韓梅有能力卻心不繫韓家。至於父親終究年事已高,有心無力罷了。汪靜先前除了從不掩蓋自己的情感這一點,一直安分守己,此次自己藉助餘愁,成功地刺激了她。
嫉妒心太強的契子,她不喜歡。
糟糕的一天,下班終於成了一種解脫。
夕陽之下,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映入眼簾,如同一團團灼灼燒熱的火,將四周的空氣都要帶上火氣。風景很美,但更加吸引餘愁的是韓琴君。
寒冰消散,美輪美奐景色映襯之下,竟讓餘愁覺得她在笑。
“看什麼看的那麼入神?”在一個紅綠燈前暫停,被餘愁如炬目光盯得不自在的韓琴君忍不住問了一句。
調侃意味再明顯不過。
餘愁心道:看你。
今日二人回到別墅相比以往要早上半個小時。
原因無它,韓琴君早退。
糟糕的一天即將結束,然而韓總車剛熄火,安靜的環境中電話鈴聲顯得格外突兀。
餘愁發誓她不經意間地一瞥,詫異看到任同二字。
這兩個人互相認識?
任同為什麼這個時候聯絡韓琴君?
……
問題如同六月飛雪,洋洋灑灑,飛快來回穿梭在餘愁的腦海之中尋找答案。
一開始,韓琴君沒開擴音,餘愁聽不大清楚,也許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另外一個人。她其實並不希望任同為自己而來。
韓琴君接通之後,徑直道:“什麼事情?”
“餘愁在你身邊嗎?”任同聲音慵懶,帶著一絲倦意,她念餘愁這兩個字的時候帶著南方方言特有的軟音。
種種一切不同尋常,韓琴君挑眉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契子,餘愁眼神怯怯躲閃之意明顯。
心中有鬼。
餘愁心道不妙,正欲開口提醒任同,唇瓣上傳來一抹柔和的溫熱。
韓琴君用食指輕輕點了點餘愁雙唇,臉上笑意愈明顯,面不紅心不跳扯謊:“她沒在,有什麼事情?”
輕點封唇,韓琴君心神卻放在任同的電話上,等待著她將事情全盤托出。
電話那頭說話語調活像一隻狐狸的任同依舊慢條斯理,搖搖腦袋,通話時的電流音遮掩不住她輕微的笑聲。
“不在就好,和你說件事情,你先答應不?”
韓琴君一心二用,覺得身邊的契子精神越來越來緊張,吐在手指肌膚上的氣息,好似露珠水汽,沾溼了指腹。
真是個不禁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