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順了順, 略微擋住了一絲面龐。
此舉猶如螳臂當車, 毫無用途。
經紀人在她身後望了望, 心中如此腹誹,嘴上卻一個字都沒蹦出來。金主最大,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句話自己還是懂的。
講真話, 韓總要想不被認出來,得將她身上的衣服再換一換, 換低一個等次,不要全身上下加起來, 抵別人好幾個月工資為好。
心中無言以對至今, 經紀人表情與餘愁神同步, 二者皆認為韓總這樣沒毛線用。
誰還認不出你咋地了?
再者說,你老為了餘愁奔任導過來,任導到時喊你客客氣氣地喊你一聲姐……不對, 這是嘴甜的喊法,這兩人的倍數, 得稱姨。
當大家是睜眼瞎啊,就是不認識韓琴君的明星, 保不準要去好好調查一番。
經紀人跟在韓琴君和餘愁的身後,看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韓總,背後似乎有條大尾巴, 搖啊搖竄上天。
她就像抓捕到獵物的野獸,肆無忌憚地宣示主權,宣告餘愁的歸屬權已然落到了自己手中。
經紀人忽然有些可憐餘愁,其實……契主的控制慾太強也挺讓人糟心的,尤其是碰上韓總這種多年的單身狗。
今日餘愁一行人來的挺早,但片場亦有小貓三兩隻,道具組人員穿梭在各處準備器材,檢查安全性。新人渾身帶著一股衝勁,好幾個埋頭熟悉劇本。
偶爾一抬頭,視線先落到打頭的餘愁身上,經紀人昨日眼熟,不足為奇。但壓迫感極重的契主難以忽視。
如炬的視線彷彿透過墨鏡掃視四周,眾目睽睽之下,但見契主嘴角掛起一抹微笑。
極淡,但她確實在笑。
說不上輕蔑與嘲笑,也談不上和善,矛盾的結合體,說到底,帶上了一絲不屑。
好幾個有眼力勁的,皆停下了繼續背讀劇本的動作,儘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韓琴君,似要從她的穿著打扮,從她的言行舉止,大到抬頭的一個抬眸視線,小到呼吸微顫的頭髮晃動,仔仔細細地打探出此人的來歷。
她不是娛樂圈中的人,澄星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它的名氣遠不及如今獨佔鰲頭的韓家。大大小小的娛樂公司那麼多,不認識她不足為奇。
可大家看她之時,自動將她的身份代入為“金主”。早就聽聞秋心為了另外一位大金主和韓涵鬧翻,不可開交。雖不知身份,但圈內人紛紛議論,猜測此人權勢必定遠超韓家。
不若,韓家只敢針對餘愁,絲毫不提及對方?
當然,也許是他們多想,也許韓家只是單純的不願得罪生意場上的對家。小情人就如同衣服,舊了就扔掉,並非失之既死。是
但要說無一人認得韓琴君,實屬誇大,終究還是有眼力見的,一見韓琴君目光躲閃或者直白多看了數眼,臉上驚恐神情愈發明顯。
可由於韓琴君臉上的墨鏡幾乎遮擋了大半張臉,她心中不能肯定。倒是任導伸著懶腰踏步而來,霎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口氣嗆在喉嚨中,險些背過氣去。
她這哈切都忘記打完,反應過來,先怒吼一聲:“大早上沒吃飽飯啊,看美人頂飽是吧!”
美人?
餘愁瞬時間沒反應過來,但見任同衝韓琴君擠眉弄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與站在身旁臉色愈加低沉的韓琴君鮮明對比。
任同是見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她囂張跋扈,但知道哪些人該惹,哪些人不該惹,在娛樂圈樹敵頗多,但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嘍囉。
能扳倒她弄臭名聲的千萬粉明星,大多與她是好友,便不是好友,關係也算一般,算不上水深火熱。
韓琴君挑眉,淡然解釋:“我過來探個班……而已。”
任同嗤笑一聲,哧溜了一口豆漿,味道不錯,又咬了一口肉包子,腮幫子鼓鼓囊囊,活像只倉鼠一般,咔嚓咔嚓專心吃東西不言語。
只是過來探個班?這鬼話誰相信。
任同又吸了一口豆漿,雙眼戲謔,不以為意地在面前二人身上轉動。
怎麼地,這是恨不得把親密照往人臉上貼嗎?當人瞎看不見咋地了,幹啥呢這是!
昭告天下而為之,任同神情一變,韓涵的事情,韓老爺子的態度,韓琴君這麼快就搞定了?
不可能,這是一場持久戰。老爺子總有一天會繃不住服軟的,任同還是蠻看好她們倆的,不說是真是假,韓琴君脫單不容易,真假不論,自我欺騙也好。
不過,餘愁和韓琴君炒cp是個不明智的選擇,從公司裡挑選一個多年來火不了的明星,稍微捯飭打扮宣傳一下,創造幾個有趣的梗,效果不必現在好太多了?
故而說,當初提出這個狗屁計劃的人,不過是在給韓琴君助攻罷了。
片場人多眼雜,又是大早上來探班,探毛線班啊,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好不。任同三口做兩口,再猛然塞進口中,兩邊腮幫子鼓得越發明顯。
昨天小的被欺負了,自己這個導演不說話,今朝當家的就在敲打敲打自己麼?“”
任同嚥下口中食物,拍拍手指,彈掉上頭的食物殘屑,長舒出一口氣:“來探班啊,隨便什麼時候來,歡迎,您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
韓琴君伸出手拍了拍任同的肩膀,說道:“太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恭敬不如從命。
把這當家,故而“常回家看看”,於韓琴君身上活靈活現,離開之前定好日後上下班都由她親自接送。
夏日午後最叫人困頓,然而不透風的片場中,氣氛嚴肅緊張,冷冷的燈光打在中間女子身上。
洗得發白的衣服,衣服紐扣繫到最上面,勾勒出修長的脖頸線條,長髮被低低地紮在後腦勺,緊貼著脊背,筆直的一如她身軀。
眉眼之間盡顯風韻,獨屬於先前時代的氣韻由內而外出浮現,盤踞在她身上。彷彿上個世紀走來而的美人,風骨猶存。
“許語花”是一把匕首,一把染了毒的匕首,聽從主人的命令,指哪打哪,毫無主見。她抓了很多人,可連日來的拷問,卻始終沒有結果。
上層施壓,眾人唾棄,迎來了一句“殺雞儆猴”,她這把匕首要親自染血,叫這些反叛者看看忤逆的下場。冰涼的槍口對著沾滿汙漬的眉心,被捆綁的亡命客發出怒吼。
“呸,走狗一條,我雖死猶榮!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手抖什麼呢?!哦,對了許大隊長之前從不殺人,可真是良民一個呢。”
許語花的眼神很冷,冷到極致,但她的手卻和眼神截然相反,彷彿面對著何等恐懼,肌肉癢癢戰慄。
忽然她移開槍,朝著審訊之人肩頭猛然開了一槍,鮮血見衣物打溼,汗珠翻滾而出。“說出麒麟是誰,我說不定還能替你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