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溟滄雖不至於遮掩一二,但也非是我等外人可以探知。”旋即他若有所思,“難道說大師兄在溟滄早有佈置?”
“這點未雨綢繆自然是要做的。”簾後之人笑了起來,“你道我整日在這玄冥宮只會觀花逗鳥不曾?”
“不敢,小弟只是……”周沆急急忙忙就要辯解,卻被簾子後的笑聲打斷。
“我與你說笑的。其實這訊息也早該來了,只是先前溟滄四面盯得嚴實,若是傳遞訊息,只怕一個不留神便暴露了身份,反是得不償失。如今魔穴一出,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那些靈機翻湧之地,對於門內戒備,自然便沒那麼森嚴。”那人輕鬆道,“上人這些年雖坐關不出,但佈局仍在,我等只管聽命行事便好。其實此番魔穴爭奪勝負如何,於我玉霄而言都不過是雞肋之局,無需太過上心,見好就收便是。既然鳳來山西已是被溟滄搶了先機,那就任憑他們與魔宗對上,橫豎魚死網破鬥敗身死的也不會是我玉霄弟子。”
“可那張衍……”
簾後傳來一聲輕嗤:“放心,那張衍,總歸逃不出上人的謀算。”
三百五十二
“哼,渾成教那桓老兒也就這點氣量罷了。”
楚恨崖前,一名黑衣大袖的道人負手而立,遠眺東華洲地界,忽地生出一絲不屑冷笑。侍立在他身後原本一直沉默的白衣少年抬起頭來,冷淡的眉目間露出幾分意外:“恩師的意思是……”
晏長生拂袖回身,似失了再觀望下去的興致:“渾成教與元蜃門既捨不得門下那幾個不成器的廢物,溟滄那廂也該有所動作了。回去吧,由得他們去折騰。”
呂鈞陽跟在他身側:“若魔宗洞天出手,溟滄幾位真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那桓老兒與衛庸也就這點本事了,自己著了那張衍的道猶不自知。”晏長生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領著他往回走,“那張衍從一開始便有意要激出魔宗那幾人的死鬥之意,引得他們坐立不穩,只得出手迴護自家門下。如此一來,溟滄那一竿子洞天自也有了下場的由頭,若真要論個勝負……就憑他們魔宗那點手段?”
“如此,此番乃是魔宗之敗。”呂鈞陽沉思半晌,不覺道。
“成也好,敗也罷,與咱爺倆有什麼關係?”晏長生擺了擺手,“不過一時之爭,不必著相。”
呂鈞陽點頭稱是。
“如今這些後生晚輩倒越發不成氣候,個個惜命得緊,誰都不肯好好鬥上一場。此番也就唯有那老孟的徒兒與那張衍出手好看些,玉霄那廂,嘖,投機取巧之輩,原也不大指望得上。”晏長生與他邊走邊說。
“您一早有言,玉霄居心叵測,恐終成大患。”呂鈞陽靜靜介面。
晏長生神色懶懶的,漫不經心一笑:“大患,也自有該操心的人去操心,與我何干?”他嘖了一聲,旋即若有所思,“此番魔穴動盪,最後倒是成就了那張衍的名聲,說起來,那個小子倒是許久沒有訊息了……”
呂鈞陽未曾聽清他後面的呢喃自語:“恩師?”
晏長生搖了搖頭,並不多言,只順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說來你如今也是元嬰三重境的修為了,那宇文洪陽你先前已是交過手,算是鬥了個不相上下。待得他年……你自有不輸他們的造化。”
呂鈞陽安靜地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慢悠悠地踱步向山頂,轉而回頭又看了一眼東華洲方向——哪怕隔了這樣遠,也能依稀分辨那片洲陸上空蔚然的靈光與霞雲,那是數名洞天真人一起放出法相出行方有的盛景。如今九州,唯有溟滄,少清,玉霄三大玄門可撐如此之勢。一切正如他的恩師所言,隨著魔宗洞天出手干預魔穴之爭,溟滄也有洞天真人前來料理諸事。然而這些與他們,確實已無太大關聯。
張衍出得魔穴,抬眼只見高天之上一片斑斕霞光大放靈彩,仔細一觀,倒有幾處法相頗是眼熟——長觀洞天孫真人那“氣海浮天”的法相極是好認,再有便是元貞洞天朱真人的“九陽訛火”與琳琅洞天秦真人的“鄴水朱華”,至於另外三處,卻辨不分明,想來當是世家某三位真人的法相。
他先前有意逼楊破玉等人與自己在魔穴內拼一個魚死網破,引得渾成教與元蜃門的洞天真人插手,如此一來,溟滄自然不肯退讓,同樣會派遣洞天真人出面相助。只是不曾想此番一出面,便足足驚動了門內六位洞天,想來就算不等其出手,對方也只得迫於聲勢,選擇退讓。
“拜見諸位真人。”他上得雲頭,打了個稽首,自然也看清了此番前來的是何許人也。除卻師徒一脈三位洞天,世家此番到此的乃是太易洞天陳真人,與蕭真人並上杜真人。張衍於心中衡量一番,並不多言。
秦真人垂眼撫著袖口的衣紋,神色淡漠,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世家三位真人一派端然肅穆之相,也並不熱忱;朱真人似忽然對魔穴周圍湧動的靈機極感興趣,轉而盯著某處掐算起來;唯有孫真人極是滿意地拍著膝蓋一笑:“無需多禮,來,此番你立下大功,上前說話便是。”
張衍方才一連與魔宗幾名大弟子鬥法,消耗在所難免,倒也不見式微,此刻仍是一派從容坦蕩:“是。”
“嘿,方才我下去那魔穴一探時,與那渾成教的桓庸撞了個正著,可惜眼下無法做過一場,不然倒教他知道幾分厲害。”孫真人揚了揚下巴,與他說笑。
“多謝幾位真人出手相助。”張衍倒也不妄議洞天是非,只笑了笑,再次謝過。
“此番我等出面乃是為鎮壓魔穴,非是為你而來。”秦真人忽地開口,冷冷道,“若無旁事,便將此處了結迴轉山門。”
朱真人點頭道:“不錯。張衍,你帶弟子先回得山門去吧。”
孫真人一聽便有些不大樂意——魔穴散去之時,會因天地靈機流轉變得,生出元爐丹玉,若張衍此刻離去,便難以分上一杯羹——他在心中腹誹了幾句,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道:“慢!何須急切,張衍此番重挫魔宗,一人回去,還要護得眾弟子,極是不妥。”他向著張衍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補上一句,“你先引眾弟子去得遠些,待我等鎮滅魔穴之後,再隨我一同回山。”
朱真人聽得此話,知他是有意迴護,略略翻了翻白眼,但也懶得再為此事同孫至言浪費口舌。
張衍對這等事情並不甚在意,諸位洞天如何看他,如何待他,他也不過置之一笑。孫真人待他親切,他自然感念;其他幾位對他視若無睹,他也懶得計較。他正欲退下,忽地憶起自己惦記之事或可向孫真人詢問一二,可惜眼下人多眼雜,不便開口。
就這麼屏退眾弟子,又過去了三四個時辰,張衍自百里之外得見整座鳳來山俱是被夷為平地,更有萬千清光雲氣沖天而起,上下一白,大地震動足有一刻方休。不多時,便見孫真人的法相浮來,收了一干弟子,迴轉山門。
張衍自然也被引上雲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