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驟然離家萬里,遠渡重洋, 去一個遙遠陌生的國度, 也許是幾年, 也許是更長,親人朋友乃至熟悉的母語悉數遠去,要說心中沒有半點惶惑,是絕對不可能的。
再老成的少年,也只是一個少年。
枯燥的風景也是風景,無數紛亂的心情需要一個傾訴的渠道, 就連看書之後的心得,如果有個志同道合的夥伴在身邊,與他討論爭辯,哪怕是吵架,都是消遣寂寞的熱鬧。
信是寫了。
一封接一封。
嶽定唐有很多話想說,他把這些話都寫進信紙。
但信卻始終沒有寄出去。
每寫好一封,就仔細封好,扔進大海。
如此一封又一封,直到抵達歐洲彼岸,他才不再寫信。
許多年過去,這段往事就像被埋葬的青春記憶,墳塋上早就青蔥成蔭。
忽然間,隨著思緒如潮,草木燃盡成灰,泥土一層層掘開,那些塵封逝去的東西瞬間又湧回腦海。
嶽定唐想起來了。
那些信件,每一封,全都沒有起筆稱呼。
他似寫給自己,又似寫給他人,終歸是想給一個永遠無法寄到的人。
凌樞。
他也想起來了,幾年之後,當他啟程準備回國,收拾隨身行李,發現自己行李箱裡有一方手帕,素白無字,當時他以為是杜蘊寧臨別前放在點心籃子上的那一方,直至此刻方才恍然。
杜蘊寧那一方帕子上面有她的閨名,而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是當年自己跟凌樞兩人從樹上摔下來之後,他鼻子摔破出血,凌樞隨手拿出來給他擦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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