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慢向會所開去。
車上,宋平安還在叮囑褚焉:“焉焉,你是我帶過的最聰明的女孩子,有情況你隨時叫我,自己別衝動,一切小心。”
他有些不忍心,“要不我想辦法給你推了吧。”
褚焉輕輕笑起來:“宋哥,你要能推掉,我現在就不會在車上了。你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別插手這件事,我自己會小心。”
宋平安欲言又止。
說話間,車速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停下。
宋平安先下車,他身後,褚焉緊隨他下車。
這是傢俬人會所,走的是中式風格,小小一個四合院,院子中央的天井種了梅花。這個季節不是梅花開放的時令,只剩下一樹綠葉。除梅花外,院裡種了青竹,天井中更佈置了一處水池,利用管道,流水自底下往上冒,像噴泉似的。
流水潺潺,翠竹綺綺。
主人倒是個雅緻人。
宋平安問了在哪個包廂,帶著褚焉一路過去。
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人,每間待客的包廂都關著門,除了穿著旗袍的侍者,他們身邊再無別人路過。
就連路上遇到的侍者,眼睛都是看著地上,從頭到尾沒抬頭看過一眼賓客,服務做得很貼心。
宋平安職業病犯了,嘴裡嘖嘖兩聲:“這背後的老闆真是厲害,服務員都能調|教得這麼規矩。”
褚焉一笑,沒接他的話。
她認識這家會所背後的老闆,褚鶴鳴的朋友,婚禮三個伴郎之一。是個典型喜好玩樂的富二代,身邊的女伴換了一個又一個。難得的是對女人大方,就算是分手也都是體體面面的。總愛模仿書裡那些古代紈絝公子,經常叫她焉妹妹,每回都能氣得褚鶴鳴想跟他斷絕來往。
但只要是見過他本人的人,基本沒人會把他跟真正的風流公子劃對等號。
當然這個話不好跟宋平安說。
畢竟宋平安不知道她的家庭。
連帶整個娛樂圈都不知道她的家庭狀況。
說來褚焉一個正經富二代會參加選秀節目,也跟韓妙有關。
褚鶴鳴剛回國時,韓妙整個人有種迫切的危機感。她總覺得褚鶴鳴是來跟她們母女搶東西的,也總覺得褚鶴鳴不安好心。
到了後來,韓妙的這份危機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強到令褚焉都覺得韓妙有被迫害妄想症。
韓妙希望褚焉能回公司幫她,把褚鶴鳴攆走。但對褚焉來說,於個人於褚鶴鳴她都沒有理由這麼做,她跟韓妙吵了一架,又看見有人發的練習生招聘,出於跟韓妙對抗的心理,她就去了。誰也沒能想到,她順利出了道,而且還在網路上爆紅。
宋平安回頭叫她:“到了。”
他們停在四君子的包廂前,推開門,進門便是一盆翠竹做的屏風,繞過屏風,後面是兩個房間,前廳佈置成茶室,後廳拱形門後是飯桌。
四個人在茶室喝茶,盤坐在小几後面的女茶師面容沉靜地看著眼前的茶壺。
見到他們進來,正喝茶的幾個人動作略微停頓了下,褚焉的老闆朱長青衝他們招手,叫褚焉:“小宋,小褚,過來坐。”
褚焉打量一圈這個房間,窗戶開在後,兩扇窗戶開著,門在身後,房間裡只有朱長青身邊帶來的秘書是個女的。
她覺得有些危險。
這個時候不是冒險的時候,褚焉決定要給這個會所的老闆打電話求救了。
看在褚鶴鳴的面上,他不會不管褚焉。
朱長青身邊是他穿著長裙的女秘書,女秘書旁邊是穿了一身禪服的茶師,茶師右邊朱長青的對面,坐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穿了藍色襯衫黑色長褲,腰帶紮在肚子附近,油肚高挺快把襯衫都撐破,頭上禿成了地中海,標準的農村包圍城市型,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手裡拎著串檀木的佛珠。
這個人,只怕就是宋平安說的,普適資本的老闆韓總。
韓總一見褚焉,頓時雙眼放光看著她,笑眯眯開口:“過來坐。”
韓總的眼神讓褚焉覺得生理性不適,像是被什麼噁心的東西盯上,從後背開始,密密麻麻泛起了雞皮疙瘩。
宋平安先一步坐到韓克身邊,故意讓褚焉落後半步,還毫無所覺地將褚焉往朱長青身邊帶。
褚焉心裡暖了一瞬。
宋平安這個人,雖然帶她來這件事他未必不能有自己的立場,但瑕不掩瑜,至少還知道護著她。
褚焉在朱長青身邊落座。
她明顯看見韓總的眼神微變,他雙眼輕輕眯起,下一瞬,卻又釋放了個善意的笑,他看著褚焉,笑著問:“是叫褚焉對吧?”
褚焉沒說話。
朱長青極少跟褚焉打交道,包括簽約,都是宋平安一手打理的,這還是朱長青第二次見到褚焉。
他不知道褚焉的脾氣,加上褚焉今天穿了件白色長裙,他還以為褚焉也是個菟絲花,可以任他拿捏的那種。
朱長青笑起來:“是叫褚焉。”
韓總又問:“哪個褚?楚楚可憐的楚還是儲備的儲?”
褚焉垂頭靜靜看著面前的茶杯。
她在想,如果把這杯茶扣在這個老男人頭上,他頭上僅剩的幾根頭髮會不會被她徹底燙禿?
這回是宋平安接話:“都不是,是褚遂良的褚。”
韓總臉色微沉,又很快端起個笑臉:“這個姓倒是少見,據我所知,帝都明光集團的老總倒是這個姓,褚小姐跟明光集團是親戚嗎?”
褚焉輕笑,這就是這些老男人的套路,女孩子在他們眼裡都是可以標價的,如果她跟明光集團是親戚,那麼看在明光的份上,老男人就不會下手,但如果不是親戚,這些老男人就有很多辦法可以來給他想要的女人標上價碼出售。
何其噁心。
她終於抬起頭,對著韓總柔柔一笑:“不是。”
韓總雙眼更亮。
連朱長青都多看了褚焉一眼。
這個笑,宋平安卻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這一年多的相處,他對褚焉不敢說十分了解,卻也知道,這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韓總的心思昭然若揭,而褚焉竟然也還能笑得出來,那就說明,她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
宋平安覺得有些危險。
他倒不是怕韓總被褚焉怎麼樣,而是怕褚焉衝動之下會無法全身而退。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重新岔了個話題。
“這是什麼茶?很香。”
朱長青大笑兩聲:“這茶可是韓總要的好茶,一般人喝不到,具體是什麼還得問我們韓總。”
韓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