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笑。
“春姨娘雖有慈母之心,可到底是個下人,父親往後有了續絃入門,阿檀自然會有個高貴的母親,弟弟又瘦又黑,想來也是跟著春姨娘吃了不少苦頭,如今就不勞煩姨娘操心了。”
她這話字字都似剜春黛的心一般。
她辛辛苦苦呵護的兒子,落在姜荺娘眼中好似是她故意虧待的一般,這才讓阿檀又瘦又黑,又說什麼高貴母親,也正是暗指她身份低賤……
春黛後悔不已,早知便不向姜承肄吹這枕邊風。
沒曾想姜荺娘卻是待她父親不薄,可卻把她對她父親的怨念都發洩到自己身上來了。
當天夜裡春黛想要靠近孩子,卻被兩個奶媽給攔著。
那奶媽挺著飽滿的胸脯,略是鄙夷地看著她道:“咱們先去也都是伺候貴人家的奶媽子,王妃的弟弟又豈能讓你這樣的下賤人觸碰到,況且你身無二兩肉,連像樣的餐食都吃不到,哪裡來的奶水喂孩子。”
春黛漲紅了臉,轉身往姜承肄屋裡走去,卻見姜承肄屋裡自有兩個漂亮的奴婢伺候。
姜承肄見她過來,又瞧見她穿著仍是進府時的那一身舊裙,比王府裡的下人穿著都要磕磣,忍不住皺了皺眉。
“回自己屋子裡帶著,不要到處亂走動。”姜承肄呵斥她道。
她一肚子氣,卻也不敢對著他發洩,只能轉身回了屋去。
他們這邊的動靜自有丫鬟專程來向姜荺娘稟報。
姜荺娘修剪著花枝,聽得一臉平靜。
待莊錦虞聽說了這事情,也並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只吩咐管事王妃要做的事情不必透過他,直接聽從便是。
管事這才安心去了。
隔兩日姜荺娘才抽出空來回了薛府裡去。
薛老太太知道她府裡的事情,與她說道:“想當初你父親那樣待你,你如今這樣做,是否值得?”
姜荺娘道:“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你叫我弄死他也是不可能的,讓他與那姨娘在府外抱著幼子哭天抹地汙了瑾王府的名聲,只怕也難聽得緊,倒不如召進府裡來,徐徐解決。”
薛老太太到底不是她,也無法替代她去做出決定,只好隨她去了。
她轉而又告訴姜荺娘:“你先前與四丫頭要好,不如去看看她。”
姜荺娘問:“四姐姐怎麼了?”
薛老太太道:“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身子骨似染了不好的毛病,你二舅母去了寺廟裡拜了又拜,她偏久病不愈,好在司空先生留在了府裡照應著她,不然也是棘手得很。”
姜荺娘聽著前面尚且驚疑不定,以為薛桂瑤得了什麼疑難雜症,再聽到後頭,竟隱隱察覺出那麼一絲怪異。
她過去看望對方,見薛桂瑤仰在榻上,除了面色蒼白,並無不妥。
“你好端端的,怎就病了?”姜荺娘問道。
薛桂瑤輕咳兩聲,與她眨了眨眼,低聲道:“也不知怎麼的,最近動不動就會暈倒,幸而司空先生回來的極是,不然我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的救了。”
姜荺娘看著她,愈發懷疑,“你竟不肯與我說實話?”
薛桂瑤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妹妹還是少問的好,若是知道的太多,指不定到時候你也是有連帶責任的。”
她說了這話姜荺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嘆了口氣,只低聲問道:“這樣做當真值得?”
她才問出了口,才想起來自己才在薛老太太哪裡被問過這話。
薛桂瑤道:“人各有志,我又豈能輕易認命,若是這回再不行,我也就死心了。”
她說完又與姜荺娘擠眉弄眼。
姜荺娘不解,卻看是司空越進了屋來。
他仍是那副平靜模樣,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姜荺娘亦不知道他會去而復返到底是因道義,還是與薛桂瑤有那麼一絲牽扯。
然而薛桂瑤趕她走的意圖實在明顯,她也只好起身出了屋去,不再打攪他二人。
她回頭看去,實在不知他二人會走到哪個地步。
等她回了王府之後,在後院的姚姑姑又特意過來告知她一件事情。
待姜荺娘過去,卻見春黛被人綁著,正等候她回來發落。
姜荺娘坐下,又讓人去請姜承肄過來。
姜承肄一進屋便瞧見這陣仗,有些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怎麼將春黛綁了?”
姚姑姑解釋道:“今日伺候阿檀少爺的奶媽子發現春黛拿辣椒捏碎了塞到阿檀少爺口中不知意欲何為……”
“我沒有,老爺,那是我親生的兒子,我怎能害他,你可別信她們的話。”春黛哭道。
姚姑姑又叫來膳房一人,那人卻指認是春黛去了膳房拿了辣椒。
姜承肄驚疑不定得很,姜荺娘便與他道:“父親,春姨娘是被逮個現行,想來若她們的話是真的,她手指上還有辣味,不如父親過去看看。”
姜承肄臉色微沉,見春黛將手藏在懷中,上前便扯住她的手腕,嗅到了那股嗆鼻味道。
他著實不敢相信。
春黛臉色煞白,卻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姜荺娘見事情說的差不多了,便令人放開了春黛,又與姜承肄道:“不管怎麼說春姨娘都是父親的人,還是交由父親處置。”
她說完便領著一大家子下人離開。
屋裡只餘下春黛與姜承肄。
春黛動了動唇:“老爺,我……我真的就是想叫她們以為阿檀病了,將阿檀還給我……”
姜承肄忍無可忍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你這個賤婦,連我兒子都敢害?”
那可是他唯一的兒子。
春黛被他打的嘴角帶血,心內悽惶。
那是他的兒子難道不是她的嗎?
她又想起姜荺孃的話,恍恍惚惚又明白過來。
那不是她的兒子。
在他們眼中,她只是個賤婢人罷了,姜承肄落魄的時候,她在他身邊自然有一席之位,可如今姜承肄有了瑾王府做倚仗,只怕日後娶妻也不在話下,她的兒子又怎麼可能是她的兒子?
她越想越發後怕。
一直到夜裡頭,春黛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想要去求一求姜承肄,卻走到他窗子底下聽見屋裡異樣的動靜。
春黛哪裡能不熟悉這種動靜,只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往裡看去,看見床上模糊的影子,整個人都似掉進了冰窖之中絕望。
她頓時想起白日裡見過姜承肄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鬟,膚白貌美,杏目妖嬈,沒曾想他這麼快就勾搭上了……
春黛抱緊自己,慢慢回了自己屋裡去,從包袱裡翻出個紙包出來,這才下定了決心。
只等天一亮,守著阿檀的兩個奶媽昏昏沉沉醒來,發覺房門大開,門口有一截斷香落在地上,而屋裡的孩子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