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後悔,有些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隨口說出的氣話,在鄭平洲的耳中,幾乎是等同於將他們多年的情誼統統抹殺了。
其實他很想告訴鄭平洲,你並不是我生命裡可有可無的人,只是當時沒能夠及時道歉,後來,就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說出口了。
而且幾年後的事實也證明了,鄭平洲的話並非全是汙衊,虞聞的確不是良配。
如果他能早點聽進鄭平洲的話,也不至於最後鬧到這樣的下場。
周渺還在這裡回憶過去,虞聞突然開口,打斷了那些散片似的記憶:“周渺,我這次回國,也不是有意要來煩你的,我也就是想再看看你……其實,我是回來處理我哥的喪事的。”
“喪事?”周渺眉頭一擰,他印象裡虞聞的哥哥是個老實人,自己有一家小公司,經營得也還可以,當年虞聞出國也是他掏錢送去的,“你哥哥,怎麼了?”
虞聞喉結上下滾動,眼圈泛紅,聲音裡也帶了幾分哽咽:“我哥哥出車禍了,失血過多沒搶救回來……前天我剛料理完他所有的後事。”
周渺是見過虞聞哥哥幾面的,對他印象挺不錯的,此時驟然聽到如此噩耗,周渺也難免有點恍惚起來。他目光緩緩移動,終於肯分點注意力去打量打量虞聞,這一看才發現,虞聞確實比他記憶中的樣子要更消瘦、更憔悴了,眼下青黑很重,下巴上還帶著點沒刮乾淨的胡茬。
他再討厭虞聞,也沒法在此刻惡語相向,只能乾巴巴地安慰虞聞:“節哀順變。”
虞聞就像條順杆繞上的蛇,緊緊地抓住了周渺的這點憐憫。他吸了吸鼻子,聲音也低低的:“能不能一起吃頓飯?就一頓晚飯。無論你願不願意原諒我,都要給我個道歉的機會吧?”
周渺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就在此時,周渺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周渺只給一個人設過專屬鈴聲,優美的鋼琴曲一響,他就已經知道了來電的是誰,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先中止對話,然後將手機舉到耳邊,語氣放輕了許多:“喂,平洲?”
他沉默地聽了一小會兒,接著“嗯”了一聲,說:“好,那你路上小心……我就去靜時軒隨便吃點就行了。”
那邊似乎是在囑咐什麼事情,周渺連著答應了幾聲,才將電話掛掉,攥在掌心中。
“周渺,反正你晚上也沒有約,就算是去吃晚飯,順便帶上我,還不成嗎?”虞聞嘆了口氣,神色間充滿著疲憊,“我也很多天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了。”
周渺心道,和虞聞在一起吃晚飯,他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吃得下,但看著虞聞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他還是說不出直白的拒絕來:“好吧,那就一頓飯。之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明白嗎?”
第十六章 小喬
鄭平洲自從周渺下了車,就一直冷著臉看向窗外,心情很是不爽。這種冷颼颼的氣氛,一路被他帶進了工作室。他沒有進私人辦公室,而是去了和江遠共用的那個辦公室——為了整個工作室唯一一臺膠囊咖啡機。
即便比起咖啡,他現在鬱悶得更想喝酒。
正在低頭玩手機的江遠感受到了這迫人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冷戰,抬起頭無奈地問:“你這又是怎麼了?不是去度蜜月回來嗎,怎麼一臉喪妻樣?”
鄭平洲差點把嘴裡的咖啡噴出去。
他側頭,向江遠投去冷利如刃的目光:“江遠,你不說話的時候挺像個人的。”
“哎,可別這麼說嘛。”江遠聳聳肩,“看你這樣子像是憋著火氣,怎麼,蜜月不順利?你還是隻童子雞?”
如果不是鄭平洲手快,江遠這套花了大價錢淘回來的歐洲咖啡杯,可能就要少一隻了。
江遠觀察著鄭平洲那微妙的神情,以及微微泛紅的耳廓,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摸著下巴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應該還是破了處的吧?哈哈哈哈。”
“不是,能不能別總說這個!”鄭平洲猛地灌了一大口咖啡,試圖靠苦澀的液體將臉上的熱意壓下去,他到現在也不能理解,怎麼能有人像江遠這樣,隨便把這種事掛在嘴邊,“你說,周渺為什麼一回來就急著去見別人?”
“跟你待夠了唄。”江遠瞥見鄭平洲臉上冷肅到極點的神情,不自然地咳嗽了兩下,話鋒一轉,“也有可能是公司確實是有什麼急事,去見客戶了。”
鄭平洲垂著眼,指腹摩挲著杯柄,聲音低得不知是說給誰聽:“年前他已經把工作都處理完了,而且進口物流都暫停了,按道理來說,這一個月都不會再有什麼急事的……”
“那也不一定,畢竟周氏公司太大,也有可能臨時有什麼情況的。”
鄭平洲的面色稍霽,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也有這個可能的。”
他靠著門邊,看著江遠拿起手機,對著螢幕一臉傻笑,覺得江遠嘴角的弧度實在是有點礙眼,於是開口道:“《冬逝》的選角怎麼樣了?”
鄭平洲正在籌備他的下一部電影,正是年前改了幾版劇本那部,最終他給這個故事起名叫作《冬逝》。故事本身並不算複雜,是以女性視角去展開的一段愛情故事,大抵講的是一對青梅竹馬在各自的人生軌跡上越走越遠,最後因為一場重病重新相遇,再度拾起舊情與發現真相的故事。
由於電影是著重靠女主人公的心理變化來推動劇情的,女主的選角就顯得尤為重要,不僅要足夠上鏡,還要有細膩入微、打動觀眾的演技才行。鄭平洲對此也一直很上心,還親自和選角導演討論過劇本和人設,就是力求找到一個合適的女演員。
“吳導昨天給我發了幾個人選,他說等你回來,想再和你一起敲定人選。”江遠翻了翻聊天記錄,照著上面的內容一個一個地念出名字,“徐悅、陳渡、鍾千千……”
“鍾千千?”鄭平洲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問,“她不是最近才火起來嗎?應該還算是新人吧?”
江遠清楚鄭平洲對演員有多麼挑剔,而鍾千千和前面那幾個名字如雷貫耳的人相比,資歷的確有點不夠看,他想了想,認真地說:“雖然鍾千千是去年才火起來,但她其實不算是新演員了,只是之前資源一般,曝光率也不高,所以一直在二三線遊走。我看過她去年演的那部電影,其實演技還真是說得過去的。不過,你要是實在覺得不放心,私下和吳導說把她從備選裡除去不就成了?也就一句話的事。”
鄭平洲垂著眼,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將剩下的咖啡飲盡,隨手衝了下杯子,然後就坐到一旁繼續翻劇本去了。
江遠沒有再出聲打擾,過了一會兒,他就開始收拾起桌面上的東西了,明顯是為準時下班做準備。
“你這是幹嗎?”剛工作沒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