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十分洩氣時,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打鬥,安靜片刻後,一把玄劍戳了進來,粗暴直接地將木門的門側給劈開了。
他怔怔地看著木門被一隻嫩白的小手推開,在月色下的那團柔和光暈中,站著一名青絲飛揚的少女,她面無妝飾,極為清麗,嫣紅的嘴正微微勾著一抹淺笑,眼中光華流轉。
“你可是胥山派的弟子?”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響起。
白鴻光回過神,才發現少女的身邊還站著一名身姿挺拔的玉面公子,他面容溫潤,只不過臉色不太好。
“正是……”
白鴻光輕輕一點頭,俊容上飛過霞紅,略為尷尬。
剛才竟愣愣地盯著那不認識的少女看了半天,實在是不合禮儀。
他心中默默譴責著自己,不敢再看向聞綺年,只好偏過頭,凝視著正在為自己解開麻繩的奚詠。
剛一解開,他頓時感到手臂處逐漸血液流通,輕鬆了不少。
白鴻光揉了揉手,衝奚詠笑了笑,莊重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公子相救。在下乃胥山白鴻光。”
說罷,他轉過頭,不敢抬眼,只敢看著聞綺年的鞋尖,囁嚅說道:“也多謝…這位姑娘,在下……”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走罷。”
聞綺年不甚耐心,一把拉起尚且還躬著身的白鴻光,懶得接受那些個虛禮。
啊,被拉住衣袖了……
白鴻光全身僵硬,不顧自己的傷勢,匆促地後退兩步,有些拘束地站在奚詠身側,飛速說道:“是是,這就走。”
奚詠瞥了一眼白鴻光,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外面已是亂作一團,也不知兩派傷亡如何。
只見四下人影散亂,還有不少船上客人落入了水中,正在大聲呼救。
這些人恐怕是顧不上來了。
沉吟片刻,奚詠對白鴻光說道:“此船已經不能再久留,易璋派的人很快就會發現你逃脫。東面還有一條船靠得較近,不若你就先過去,暫且避著。”
白鴻光點點頭,但卻久久不動,頗為不忍地看著那些在江面上撲騰的無辜遊客,腳下像是生了根。
聞綺年瞧他那副憂慮的樣子,一陣無語,只好沉沉地嘆了口氣:“你就過去吧。這些人我來救。”
這一次,白鴻光倒不再害羞了,只見他蒼白的臉微微帶上了笑容,劍眉也不再蹙著,真情實意地對聞綺年行了一禮:“鴻光為百姓拜謝俠女,您實在是在造福蒼生!”
“趕緊走吧你。”
看白鴻光似乎還有要說的話,聞綺年連忙推了推他,冷淡地轉過身,脫下奚詠的罩袍,就準備下水救人。
剛走到船邊,一隻溫熱乾燥的手就緊緊拽住了她,往回一扯。
聞綺年踉蹌了兩步,側過臉,看見了目光不善的奚詠。
她還有傷,這江水又如此冰冷,難道是不要命了?
奚詠很不高興。
他緊盯著詫異的少女,沉沉開口:“別忘了,你當初說不會再輕易尋死。好好待在船上。”
說罷,他直接看也不看,丟下玄劍,輕巧地一翻身,便跳進了江中,向最近的那名落水者游去。
我什麼時候又要尋死了?
聞綺年微惱,站在船邊瞪著江上那抹不甚清晰的身影,鼓了鼓嘴。
見奚詠已經拖回一人,她又只好暫且先按下小性子,幫著將那溼漉漉的人拉到甲板上。
白鴻光則深知不能多待,便沒有逗留,隨手撿了把落在地上的小刀,去了東面尋別的船隻。
江水嘩嘩,呼救者不絕於耳。
岸邊枝葉暗影晃動作響,明月高懸。
來回救了四五個,奚詠再次游到船邊。
月光照著江上狼狽的公子,聞綺年凝神一看,發覺他竟已是發冠散亂,面無血色,薄唇發青。
畢竟,任憑哪個人也禁不住一直浸泡在這樣冰冷的水裡。
聞綺年的不悅煙消雲散,轉而變為了濃濃的擔憂。
再度拉上一人後,她俯身撐手急急說道:“快上來,不然你受不住了!”
水下的奚詠喘了口氣,強撐著,揚起一絲淺笑,搖搖頭,又遊開了。
他知道聞綺年素來珍視他人性命,如今既然還有餘力,那尚在遠處的餘下三人就不可不救。
一炷香後,船上已是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堆落水者,或昏迷,或發抖,場面雜亂不已。
奚詠費力地抓住了船壁,垂了垂頭,牙齒不自覺地上下打著冷顫。
忽地,一雙溫暖柔嫩的小手緊緊拽住了他冰冷如雪的雙手,溫差之下,奚詠只覺得那雙小手滾燙無比。
他勉強抬了抬眼,看見眼前的聞綺年探出了半截身子,使勁把他往上拉著。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在輕淡的光下閃爍著碎星,又像是潺潺流淌的江水,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薄霧。
聞綺年忍住了哽咽,氣憤地將奚詠拽回到船面上,又把適才自己跑去房間拿出的包袱開啟,抖出了三四件外裳,緊緊地裹住了發抖的奚詠。
“你簡直不要命了!”她穩了穩自己的語調,恨聲叱責。
奚詠緩了片刻,才輕輕笑了起來,像是在安慰她,溫和地說道:“……救他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聞綺年十分內疚,顧不得說話,尋了近處的一間屋子,摸索著,倒了些茶在杯中,打算端給他喝。
路過一張空床時,她又想了想,順手扯了一床被子來,把人給厚厚地捂著。
奚詠的手還有些微顫,差一點拿不穩茶杯,吸了好幾口氣,才稍稍喝下了些水。
“那個白鴻光,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想要求別人。”
一向端容質禮的貴公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讓聞綺年心疼極了,她嘴上忍不住說著,心裡卻在埋怨自己為何要答應,害得奚詠替她跳下了江去救人。
“不怨白公子,他是個真正的君子。”放下茶杯,奚詠沉靜地回道。
“我看他有些太過於迂腐了。”聞綺年不以為然,坐在奚詠身側,嘟囔著,“你就挺好。”
船上的喧囂漸漸小了下去,幽幽的月色灑在兩人身上,奚詠笑了笑,隨即微微低了頭,面上神情明暗不定,似乎實在是太疲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會越來越精彩!用我所剩不多的頭髮擔保…
☆、第二十六章
遠處的人家裡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雞鳴。天邊似乎就要泛起魚肚白來了。
船上的聲響漸漸消失了不少, 聞琦年起身一看, 水中什麼東西都沒有,靜靜向著東方而去,也不知昨夜到底有多少屍體順流而下。
奚詠因為太過於疲憊,已經合上了雙眼, 歪頭靠在船壁上假寐。
她推了推奚詠,拿起了二人的行裝包袱, 冷靜說道:“船伕已經被殺,我們別待在這裡了, 現在得去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