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溫度太高的原因,冰大部分都化了,裡面的肉製品滴著水還沒腐壞,不過味道也不好聞。
“叫那麼大聲,我都為你預備好了棺材。”趙淺手裡舉著銀色燭臺,上面的蠟燭被人為折了一半,長短正好,燭心也不晃,一絲微弱的光幽幽落在冷藏庫門口,趙淺跟一具新鮮屍體打了個照面。
“……”狹路相逢,不能動的被踩了一腳。
趙淺忽然發現,這位傅忘生真是個移動的禍害,碰過的陳年腐屍立馬會動,偌大酒店信步走一走,也能遇到喪心病狂的大場面。
敢跟這種人有深交,恐怕得事先準備好棺木與骨灰盒,剋死了直接走火化流程。
冷藏庫的屍體沒了左邊半截小腿,胳膊也被拆了,只看一眼,就讓趙淺聯想到大廳裡那位拼拼湊湊的仁兄,原本半截身子時還能博取同情,後來磕磣到誰看見都犯惡心。
傅忘生慫巴巴地清了清嗓子,估計是剛才喊劈了,這時候說話還帶著點嘶啞,他頂著一米八幾的個子往趙淺身後縮,“不只這一具。”
當時在大廳裡,所有人都不是單獨離開的。
這酒店著實詭異,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就算是新手也會拉幫結派,儘量避免一個人到處作死。
趙淺印象中,跟這年輕人一起走的也是個小夥子,長相斯文戴著眼鏡,手機殼又紅火又喜慶,可他們發現的第二具屍體卻是個女人,背後至胸前橫貫一指粗細的鐵鉤,肋骨斷了,白花花的頂了出來,看面板的情況已經死了很久。
大機率和酒店外的千刀肉是同一批。
女人倒下的姿勢很奇怪,兩腳分開向前撲倒,像是詐屍詐到了一半猛地摔了個四仰八叉,於是臉著地再次告別人世……總之死的很突然。
她的手裡還握著一把三股鐵矛,兩邊的尖刃短一點,中間突出,還帶著倒刺。
看樣子,年輕人正是死在這把鐵矛之下。
趙淺跨過兩具屍體,又往裡走了幾步,掀開一層層積水的白色塑膠紙,已經剁成塊的牛羊豬肉分割槽裝在盒子中,冰只是剛化,加上室溫不高,看起來還很新鮮。
尋常人這時候看見血淋淋的肉食,總會生理性的不舒服,喉嚨口淺的,恐怕能直接吐出來,然而趙淺蹲在地上挑挑揀揀,還嘀咕著,“大酒店,總不至於拿其他肉冒充。”
心寬成這樣,就跟變態無限接近了。
“你還想跟我組隊嗎?”挑揀了一會兒,趙淺回頭問。
傅忘生正在他背後處理屍體,他先將年輕人瞪圓的眼睛闔上,隨後拔出頂在脖子上的鐵矛,又扯來塑膠紙將人包好,拖到了冷藏庫的角落裡。
想了想,傅忘生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扯來兩米長的麻繩,將屍體四肢捆上,防止這位也踏上前輩們的詐屍之旅。
四周很安靜,趙淺的話混在沙沙的拖拽聲中,傅忘生忽然停下了動作,他抬頭看一眼趙淺……彷彿是燭光造成的錯覺,趙淺的眼睛像是兩塊無機質的玻璃,冷漠無情,甚至有一絲茫然。
“朝思暮想。”傅忘生笑起來,他的眼角有些彎,紋路有兩道,末端消失在眼鏡框的邊緣。這些很細節的地方,總是能緩和他混血混出來的凌厲五官。
話音剛落,他給自己肉麻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手上的動作只停了一小會兒,傅忘生又開始忙活起來,除了年輕人,他還將那具陳年老屍也包好了。女人袒露的身上蓋著件深色西裝,只要不忽然跳起來拿著鐵矛扎人,還算死得體面。
趙淺油鹽不進冷若冰霜,他大概知道了傅忘生嘴沒把門的德性,因此選擇不解風情,“你們說的四天任務,是什麼意思?”
酒店昏暗導致晝夜不辨,只能勉強從傅忘生的腕錶上知道時間,偏偏他這腕錶磕碎了一部分,裂紋覆蓋面很廣,所以時針分針不相容,通常只能看見其中之一。
處理好了冷藏室,他們兩個又四處摸了幾下,活人沒遇到,倒是又發現了幾具屍體,大部分面板蒼白腐爛,被藏在隱秘的小角落中,受損程度也有不同,看起來橫跨了好幾個時間段。
找人的過程中,趙淺也得知了許多細節,譬如:送他們來的地鐵一路上會停靠許多站點,在這些站點裡接取任務,按照時間限制,任務難度各有不同,以三天和五天各為分界點。
其中超過五天的難度比較低,沒什麼陷阱,造成的損傷也比較小,三天之內的則以團滅為基準,而介於兩者之間時,看經驗、人品和能耐。
不過大部分人在出站之前,都會遇到五天之內的任務,有個心理準備也就好接受了。
“還有,這個世界就像個巨大的電子遊戲,線索和新地圖的開啟都需要一定的觸發條件,這些條件未觸發前,我們的行動會受制約。”
傅忘生和趙淺將餐廳的沙發搬到了冷藏室門口,兩個人各佔一頭,翹著二郎腿,各處的屍體經過收集,一排排放好,高矮胖瘦都有次序,這時候要是站起來,就能立刻接受檢閱。
這其中,沒有今天剛遭遇不幸的客人,畢竟物傷其類,就算一面之緣沒有深交,也希望他們死後能安穩點,不要落得東一塊西一塊的下場。
操作騷不騷不知道,但肯定是在侮辱npc。
隨即就像是觸發了什麼條件,門鎖轉動的聲音從大廳模模糊糊地傳進來,酒店的燈又閃了兩下,瞬間蓋過燭光,在眼中形成了雪白的盲區。
緊接著,冷藏庫也開始“呼呼”的運作,好幾具屍體神經性的抽搐一下,轉瞬歸於寧靜。
“臥槽!什麼情況!”戴眼鏡的少年踉蹌幾步,從廚房的門裡摔了進來,他反應極快,飛速扒住了牆,這才站穩了。
少年手裡拎著一大串的玉米棒,已經曬乾了,不新鮮,不過看起來還能吃。
撲面而來的屍體讓少年又罵了句髒話,不過冷靜下來後,他對屍體的反應卻並不激烈,有著出乎預料的沉穩,他問兩位看門人,“你們這食材也太硬核了,從人身上刮下來的東西,我可吃不下。”
“……”趙淺瞥了他一眼,“往裡看。”
處理好的牛羊肉堆放在冷藏庫牆邊,血水被洗得很乾淨,外層的冰在溫度影響下又開始凝結,現在看彷彿一層薄霜。
別說,還挺有食慾。
而傅忘生則抬起腳,將蒙在屍體上的塑膠紙踢開,露出裡面一張張嶄新的面孔。
“劉松?”少年的目光一一掃過去,忽的抽了口冷氣,將自己嗆了個死去活來,“剛剛我見他還……”
一個在餐廳,一個進了冷藏庫,說話都能聽見的距離,各自分開不過幾分鐘,其中一個已經涼透了。
雖只是點頭之交,剛剛才交換了姓名,但活著的人心裡還是有些過不去。
趙淺留意著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