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帶領下不多時就到了那白梅館,柳文澤坐在大堂裡,這白梅館的老闆娘姓金,人稱“金縷娘”,看見柳文澤,就慣例出來招呼,問公子想要找什麼樣的姑娘作陪。
“我們家珠穠最是善解人語,紅袖添香兩相宜……”
柳文澤搖頭。
“那鯉奴可好,她剛來,最是天真爛漫……”
柳文澤還是搖頭。
金縷娘有些楞,最後柳文澤開口,說,“讓梅郎出來見我。”
金縷娘犯了難,“公子,我們梅郎不接客。”柳文澤有些慍怒,剛想開口,又聽她說,“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梅郎最喜歡錢了,我去同他說說,就是你要天上的嫦娥下來,他都可以給你擼下來。”
“……”
柳文澤心裡嗤笑了一聲,嘴上卻說說你去把人請來,錢不是問題。
柳文澤便坐在大堂中等人,窗外天色越發昏暗,不久之後驟雪便落了下來,在聲色犬馬中是一片寂靜的簌簌聲。
半柱香後,梅郎就進來了,他看了一眼窗邊的柳文澤,笑意在眼角泛開,說,“你也是求詞而來的吧,我的詞一曲千金,你可知道……”
柳文澤不急不躁,靜靜聽他說完,忽然朝著他凌厲的看了一眼,“你不是梅郎。”
“我怎麼會不是梅郎?”那人覺得他可笑
柳文澤繼續端詳他,說,“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梅郎楞了一下,看了旁邊家奴出示的令牌,才又慌又驚,“小民眼拙,原來是御史大人親臨。”
柳文澤平靜的搖搖頭,再也沒有看那個“梅郎”一眼。
他不是梅郎,柳文清不會這樣叫他。
“他在哪裡?”柳文澤目光凌厲如刀,掃視了一眼堂中,眾人都被御史大人的官威所震懾到,紛紛跪地。
柳文澤的目光定在了大堂的舞臺上,自己笑了起來,“所以你能躲到哪裡去呢,我的三哥?”
外面風雪簌簌,堂內卻歌舞生暖,那臺上濃妝霓裳的“姑娘”終於抬頭,苦笑了一下,開口卻是男人的聲音,“好久不見。”
“聽說你又高升了,恭喜。”
這一聲清脆如珠,卻抖落了半生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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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叄◆
柳文澤沒有想到那人見自己的第一句話是這樣一句無關痛癢的恭維,他寧願柳文清對他惡語相向,罵他們柳家人一樣厚顏無恥,也不願意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恭喜”。
雖然是恭喜,他卻覺得這一聲恭喜分外刺耳,他忍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就非要對我說這個嗎?”
“哦,那說些什麼呢,大人挑好那位姑娘作陪了嗎?我這裡熟,可以給你參謀一下。”梅郎又笑道,“不過,京官也要來嫖這地方妓嗎?”
柳文澤氣絕,“你,下賤!”
“呀,都是嫖妓,怎麼能分高下貴賤?”
柳文澤覺得他不可理喻,還是耐著性子說,“兄長,隨我回去,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哪裡是談話的地方?是珠穠姑娘的被窩子裡?還是紅蕖姑娘的芙蓉帳裡?”
梅郎的臉忽然探過來,玩味的看著他。
“跟我回柳家。”柳文澤沉了臉。
梅郎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只聽說過柳府,沒有聽說過柳家,那裡不是我的家。”他的語氣很淡,很無所謂,卻說著那樣憂傷的話,“我從被逐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梅郎的神情那麼漫不經心,又似乎很認真,讓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他看了他一會兒,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舞臺上輕薄的戲服,勾勒出他的腰身,因為剛才與家奴的拉扯,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他的肩頭,露出了胸前大片的肌膚,他前額的一縷頭髮恰好落在柳文澤的眉間。
“你這樣成何體統,去洗了。”柳文澤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越發覺得他這身裝束著實礙眼。
“可以啊,那……阿澤幫三哥洗嗎?”
柳文澤聽到“阿澤”兩個字楞了一下,雖然柳文清變化如此之大,可世上叫他“阿澤”的也便只有柳文清了。
由於靠得太近,柳文清身上那股粗劣的脂粉氣縈繞在他的鼻尖,柳文澤的臉色越發陰沉了,許久才說,“想得美。”
過了一會兒,又吩咐家奴,說,“帶下去,洗乾淨了再帶上來。”
柳文澤坐在官轎中,聽窗外的雪簌簌落地的聲音,就掀開轎簾去看後面被他強行帶上馬的柳文清,他臉上的脂粉已經被洗淨,是他記憶中柳文清的模樣。只是臉色青白,也不是是不是凍的。
柳文澤看不下去,叫人把他身上裘衣給他送過去,柳文清愣了一下,也不推辭,笑嘻嘻的接過。
柳文澤覺得厭惡。
雖然模樣分毫未改,可而今他見到的柳文清,卻不像柳文清。
柳文清本應該在南麓書院裡與夫子辯論學問,神采飛揚,即使是恩師也寸步不讓的從容。
柳文清本應該在元嘉年間那場國難中站在城門上,告訴全城的百姓,禮不可廢,命也不可失。
柳文清本應該騎在秋闈魁首的白馬上,春風得意馬蹄疾,少年風流紅袖招。
柳文清本應該是一杆修竹。
卻不是跌落塵埃的泥。
早在五年前,柳文澤和柳文清就有了雲泥之別,柳文澤是雲朵上的神仙,那麼柳文清,就是他飛昇時踩在鞋底的爛泥。
他嫌棄柳文清,如同看地上的一灘泥。
可是那灘泥,卻讓他鈍鈍的疼。
◇肆◆
柳家人聽說,小少爺把柳文清帶回來,紛紛到柳宅門口阻止柳文清進家門。
“老爺在世的時候曾吩咐,柳文清活著不得走進柳家大門。”
柳文清無奈的擺擺手,表示說,“我早說進不去的。”
柳文澤的臉更加沉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對他的姨娘長輩們說,“我父親活著的時候曾說,柳文清活著不得走進柳家大門,是嗎?”
“是的,老爺的確是這樣說的。”
孝道不可違背,即使小少爺再任性妄為,也不能不顧亡父的意願。
可柳文澤說完便繞到柳文清騎著的白馬邊,朝著馬上才被押著洗乾淨披著他的裘衣的男人伸出雙臂。
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少爺要幹什麼,柳文清卻只楞了一下,就心領神會,笑了一下,然後穩穩的跌入了柳文澤的懷裡。
而後,柳文澤不顧所有人,雙手抱著柳文清,堂而皇之的走進柳家大門。
“柳文清不是活著走進柳家的,是我抱進去的,不算違反父親的話。”
之後就再也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了。
“……”
柳文澤橫抱著柳文清走了許久,風雪默默,兩人都沒有作聲。
青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