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吞下最後一口青菜,從口袋裡翻出紙巾擦了擦嘴,突然想起什麼,從手機上調出相簿示意吳意,認真徵求道,“看看你喜歡哪一款。”
吳意湊近一看,滑動著手機螢幕,見是幾雙最新款的球鞋,瞬間沒了興趣,反倒是這個靠近低頭的動作,讓他注意到了Omega從衣領裡露出的那段脖頸,細長,白淨,像一隻溫順的天鵝,他漫不經心道,“幹什麼。”
“再過幾天就是你十七歲的生日,我想送個禮物給你……”方知有又猶豫起來,實在是吳意的日常生活太過枯燥貧乏,在這一年多有限的相處時間裡,不要說吳意的興趣愛好,就連吳意的脾氣他都沒摸透。
在他剛剛當上吳意監護人的頭一個月裡,吳意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內悶頭學習,不跟同學出去,也不和方知有交流,讓方知有一度非常擔心吳國志的事情影響到了吳意的心理狀況,直到他們搬家後才稍微改善,天氣好的時候,吳意偶爾會把書桌搬到客廳的窗戶下寫作業,寫完作業就望著外面發呆,如果碰上方知有要出去,吳意就會頭也不回地問他去哪兒。
有時方知有要出門上班,有時則是去買菜,如果是後者,他則會邀請吳意與他同去,可對方總是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樣子,神情懨倦,盯著窗外再無回答。方知有不太敢帶吳意去尋求心理援助,只能拐著彎地向年齡大一些的同事打聽,看誰家有類似情況,然而吳意的家事太過特殊,同事給的建議模稜兩可,只說是父親突然過世,孩子深受打擊後的應激性反應,過一段時間想開了就好。
他這樣聽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荒唐感,直到一天晚上他加班回家,吳意當天身體有些不舒服,睡得也早,方知有去他房間看他,發現吳意麵色通紅,他伸手一摸額頭,還有些燙,Alpha在夢中眉頭緊皺,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話,他彎腰湊近。
“媽……媽媽……”
吳意在喊媽媽。
方知有霎時間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吳意燒了一夜,方知有就照顧了他一夜,給他餵了退燒片,又拿溼毛巾擦去他身上的冷汗,最後搬了把椅子坐在吳意床頭,把手放到吳意手心裡讓他握著,就這麼坐著睡了。
第二天清晨,吳意全身乏力,方知有不知去了哪裡,桌上是給他留好的飯,吳意慢吞吞地吃著,突然聽到玄關處一陣響動,他扭頭看去,見方知有抱著一個投影儀進門,累的滿頭是汗,喘著粗氣,到底是個Omega。
他察覺到吳意疑惑不解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天休假,咱們在家……看電影?”
吳意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從上到下把他打量個遍,目光掠過他翹起地頭髮,突起的鎖骨,最後是把褲腿頂出一個圓圈的膝蓋,方知有被他看得忐忑不安,無處遁形,不知看電影這個提議哪裡惹他不痛快。
過了好一會兒,吳意才把目光挪開,神情冷淡道,“有病。”
最終,方知有還是如願以償地和吳意在家看上了電影。
屋內關著燈,他們把投影儀架在客廳,窗簾也拉上,一切都是昏昏暗暗的,只有白色牆壁上的畫面給屋內帶來些光亮,吳意將就著這可憐的光源費勁地低頭寫作業,方知有抱著零食水果坐在他旁邊看得十分投入,情緒隨著劇情而變化,時而落淚時而微笑,吳意看了眼投屏,看的是電影《怦然心動》,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愛情故事,播放之前似乎是聽方知有提了那麼一嘴,“看個英文片子,正好讓你練一練英文聽力。”
聽力練沒練成他不知道,倒是方知有在旁邊哭得擤鼻涕的聲音像吹號。
吳意不耐煩地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Omega接過,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打擾你寫作業了,要不然我抱著電腦回臥室看吧,你專心寫作業。”
兩人坐得很近,方知有的小腿緊緊貼著他,他哭得鼻頭紅紅的,說話甕聲甕氣,吳意低頭寫字的筆尖一頓,繼而輕聲道,“不用。”
從此以後,吳意總是會被方知有冠以各種各樣的藉口拉出屋門,有時是去吃飯,有時是去看展,有時就是簡單的樓下散散步,喂喂流浪狗,直到有次方知有心血來潮說要去滑冰,結果把胳膊摔斷才從此安生下來,二人又過回在家看電影的日子,吳意再沒在夢中滿臉痛苦地喊過媽媽。
方知有回憶起吳意日常種種,確實猜不出吳意的愛好,只得糾結試探道,“你要是不喜歡球鞋的話,或者我給你錢,你請同學去KTV聚會?”
吳意看著他不說話,明顯是不高興。
方知有被他看得心中十分沒底,絞盡腦汁地擠出幾個選項,“樂高?衣服?手錶……不行,太貴了,好的手錶真的太貴了,再等等,過幾年等我攢些錢再說。”
吳意盯著他滿臉窘迫的樣子,又突然高興起來,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脖子。
方知有當場愣在原地,下意識地要往後躲,可吳意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棲身靠近,趁他沒反應過來,突然撕下他脖間的抑制貼。
也僅僅是一兩秒的功夫,抑制貼又被吳意貼了回去。
方知有的臉騰的就紅了,整個人瞬間不知所措起來。
吳意若無其事道,“沒貼好。”
他看了眼低頭不說話的Omega,繼續剛才的問題,“正想和你說呢,最近太忙了,還有好幾個考試,生日前一天我想邀請他們到家裡吃飯,打打遊戲就行,飯不用你做,給我點錢,我們點外賣,生日禮物你自己看著買,不要太貴的。”
“哦……”方知有不知在想什麼,神遊天外地哦了一聲,十分不在狀態,吳意不滿地推了推他的肩膀,Omega猛然回神道,“收租的那張卡不是你拿著嗎,本來就說好了給你當零花錢的,你自己去銀行取錢就行,不用專門找我要。”
他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心虛。
吳意嗤笑一聲,“得了吧,上次我就取了一千多買件衣服,還是給你買的羽絨服,回家以後你盤我跟警察盤賊一樣。”
“……你一開始又沒說是買給我的,”方知有面上一曬,小聲道,“再說了,本來就要給你攢著錢上大學嘛……問問怎麼了,你那邊一取錢我這邊手機就能收到簡訊的呀,是你自己說讓我替你保管的,還不許我問了。”
“問問問,沒不讓你問。”吳意隨口敷衍道,“你拿著我的錢,應該的。”
方知有沒有多想,反倒理直氣壯,嘴裡還在嘀咕吳意花錢大手大腳。
吳意也不搭理他,低頭收拾飯盒,此時吃完飯回學校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
“——吳意!”
一個女學生跑到吳意身邊,寒冬臘月裡還勇敢穿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