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肉裡。
嚴裂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但還是不放心地回頭說了一句:“要……”
奚雨捏著小兔子玩,沒有抬頭:“知道了,要照顧好自己。”
那個不要他的傅昊,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不會打他,不會綁他,不會懲罰他,也……不要他。
只是,不要他。
嚴裂走出大樓,駕駛員還在飛船上等他。
駕駛員見他出來,跳下飛船放下懸梯:“上校。”
嚴裂說:“走吧。”
他回到了久違的軍區,嚴整肅穆的軍區街道,熟悉的軍裝,路邊緩緩駛過的裝甲車。在家裡推開窗戶,就能聽見外面響亮的吹哨聲。
嚴裂蹲在床頭櫃裡,翻找資料。
找了一會兒,卻什麼都沒找到。
李瀾翮推著輪椅上來:“找什麼呢?”
嚴裂說:“我的津貼檔案。”
李瀾翮平靜地說:“你犧牲之後,我搬去學校住了,一些東西都放在了學校宿舍裡。”
嚴裂站起來去拿外套:“我去學校找。”
李瀾翮說:“我宿舍的密碼和家裡一樣。”
嚴裂微微怔了一下,回頭看向李瀾翮:“你不回學校了?”
李瀾翮淡淡地說:“我擅離職守去了敵區,上面暫時讓我停職了,在家等處分。”
嚴裂說:“我去打報告,這件事是我的責任,不應該處分你。”
李瀾翮輕輕摸著輪椅的扶手,說:“沒用的。”
嚴裂沒有再說話,匆匆出門了。
他去拿了自己的津貼檔案,到後勤部門全部提了出來。
他服役的時間很長,七歲就正式入伍,一直在接受標準規格的訓練,十歲就開始執行任務,津貼不少。
後勤部的會計看著他的檔案,樂了:“我記得你,你上次來提津貼的時候,也是全提完了,說要買婚房是不是你?”
嚴裂說:“是。”
會計邊處理程式邊感嘆:“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嚴裂沉默了許久,還是說出口了:“贖罪。”
對奚雨,贖罪。
他不是個擅長傾吐情緒的人,可這種痛苦已經在他心裡積壓得太過濃烈。偏偏……偏偏他誰都不能說。
會計微微愣了一下,沒有再多問,說:“一共七百六十萬聯盟幣,轉到哪個賬戶上?”
嚴裂說:“我要現金。”
七百六十萬聯盟幣,應該能讓奚雨過上十年衣食無憂的日子。這十年,那個小兔子要學著長大,學著變正常,學著……照顧自己。
會計給了他一張卡:“現金太多了,我這兒沒有,你拿這張卡去金庫拿吧。”
嚴裂站起來接過卡:“多謝。”
他走出會計辦公室,關上門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了裡面的人好像在討論他。
“真是個怪人。”
“養育艙裡養出來的胚胎,多少都缺點什麼。”
“也是……”
嚴裂微微停了一下腳步,莫名想起了傅昊的遺書。
養育艙,傅昊說他是養育艙裡出來的,於是從小到大都不太正常。
聯盟政府有個養育艙基地,他知道。
那傅昊……是從哪裡來的?
高天迎面走過來:“嚴裂,正好有事找你。”
嚴裂下意識地把卡藏在了身後:“司令,我一會去您辦公室。”
高天問:“有私事?”
嚴裂點點頭。
高天也不多問:“我去辦公室等你。”
嚴裂去金庫取出了全部現金,拿著一大箱現金去了灰區的私人快遞公司,封箱,打包,填上了傅昊老巢的地址。
收件人是奚雨。
處理好這件事,嚴裂去了高天的辦公室。
高天似乎已經等了他一會兒,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
嚴裂打了聲報告,走進去:“司令,您找我?”
高天說:“今天聯盟軍開了遠端會議,各區的司令和聯盟政府的高層都要求我對於第一軍區的混亂事故做個解釋。”
嚴裂說:“對不起,司令。”
高天說:“我沒有給他們解釋,這不重要。你協助部隊剿滅了以傅昊為首的灰區勢力,這是個很大的功勞,關關禁閉也就過去了。”
嚴裂說:“我接受。”
高天說:“嚴裂,我不管你失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最好能自己忘了。你是嚴裂,是聯盟的優秀士兵,記住你的責任,記住你的誓言,一個字也不要忘記。”
嚴裂平靜地說:“是,司令。”
他不會再記得那段故事了。
那顆安靜的星球,那個傻乎乎瘋癲的的小兔子,那些關於糖果和牛奶的滋味。
那些發過的誓,說過的話,通通都要忘記。
他是士兵,從他出生那天開始,他就是個士兵。
高天拿出一份報告,當著嚴裂的面撕了:“這是你和李瀾翮當時一起遞交的離婚申請,我宣佈作廢了。通知李瀾翮,他的停職結束了,回重機部隊繼續訓練。”
嚴裂看著桌上的廢紙,心裡那口氣,狠狠地墜下去,沉甸甸地落進肚子裡。
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嚴裂重新過上了早期晚睡大量訓練的日子,不再需要他早起半小時,然後花樣百出地叫一個喜歡賴床的小兔子起來跑步。
這是他的人生,這是回到正軌的世界。
重機部隊是第一軍區的一把尖刀,訓練極為繁重。
嚴裂大部分精力都要用來照顧他的搭檔,照顧有些無法承受訓練任務的李瀾翮。
既然司令駁回了他的離婚申請,嚴裂也不再提,他比任何人都要習慣於服從命令。
而現在,司令給他的命令,是帶著李瀾翮完成訓練,重新成為重機部隊的核心力量。
只是……他們都默契的,遲遲沒有覆蓋標記。
模擬機艙裡,李瀾翮聞著陌生A的味道,有些不適地微微閉上眼睛。
嚴裂立刻把戰機的精神重心挪到自己這邊來,沙啞著低聲說:“需要暫停嗎?”
李瀾翮搖搖頭,後背的汗已經溼透了作戰服,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你的身體……軍部怎麼打算的?”
嚴裂平靜地說:“目前還需要我操控傅昊的基因密碼,司令沒有提起過換身體的事,這本身也是違法的技術。”
李瀾翮說:“嗯。”
嚴裂也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麼。
很久之後,他說:“司令駁回了我們的離婚申請。”
李瀾翮仰起頭,看著虛假的星空,似笑非笑地說:“所以你還是要以丈夫的身份照顧我,像從前一樣嗎?”
嚴裂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他卻不想再問了。
反正,李瀾翮也從來不會回答他。
李瀾翮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冷嘲熱諷的話,當年他選擇嚴裂的時候,確實有一部分願意……是因為嚴裂和別人不同的性格。
嚴裂是個永遠責任大於感情的人,他也一樣。
所以他們很般配。
因為聯盟的婚姻制度,因為A對O天生的領導和控制力,他不想要一個太容易被慾望和感情支配的丈夫,他不想讓一個不夠理智的伴侶,因為感情而打亂他的人生。
可後來……後來的事,誰又能管住自己的心,永遠不會動呢。
第一軍區的醫院裡,高天正在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