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裝死。
但介於牛奶都送到她嘴邊了,祁飛只好慢慢睜開眼,接過牛奶猛得喝了一口,舌頭被燙到抖起來,差點把牛奶噴出去。
幸好忍住了。
微波爐熱的牛奶就是容易受熱不均,上面一圈是滾燙,中間一圈是溫熱,喝到最底下一圈甚至帶上了涼意。
喝了杯牛奶愣是給祁飛喝出了人生的三大境界來。
喝完後,祁飛鄭重地把牛奶杯子放到桌上,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有勇氣抬起眼面對夏正行的目光。
對上眼後祁飛發現她高估自己的勇氣,立馬移開眼神,但又掩飾性地把眼神抽回來,定在夏正行的下巴上。
“聊聊?”
夏正行試探性地開口。
“聊什麼?”
祁飛喉嚨發乾。
“我剛剛就是情緒沒繃住,兔子它,兔子它...”
兔子了半天祁飛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再次‘靠’了一聲。
這句‘靠’是祁飛對自己說的,平常非常有自己想法的腦子早就開始裝死,任由她一個人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是因為兔子剛剛跳下來那個鏡頭嗎?”
夏正行看著祁飛。
一針見血。
祁飛愣了愣,然後慢慢點頭,花了三秒鐘來思考她和夏正行之間的關係允不允許她把真相說出口。
說出口後,夏正行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神經病。
三秒鐘後,祁飛用力咬了咬牙。
神經病就神經病吧。
祁飛抬起頭和夏正行對視,她抬起手,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
“我這裡...有病!”
祁飛說得很大聲,有一股站在演講臺上對著全世界人民廣播的架勢。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很搞笑,但是夏正行認真地看著她。
祁飛收回準備咧開的唇角。
“你知道PTSD吧,就那什麼...創傷後....”
夏正行接過她的話。
“創傷後應激障礙。”
“就是這個。”
祁飛點頭。
“心理老師說的就是這個...我以前經歷過一些不太美妙的事,導致現在我整個人不太美妙。”
祁飛儘量把話說得風輕雲淡。
“我現在就是...非常恐高。”
祁飛用手比劃著電視。
“剛剛兔子往下跳的時候,我把自己代入成兔子了。”
一氣呵成說完後,祁飛發現自揭傷疤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
至少面對夏正行是這樣。
祁飛緊緊地盯著夏正行的眼睛。
並沒有出現任何類似於同情可憐或者厭惡的情緒。
這讓祁飛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果然,夏正行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你剛剛說...你看過心理老師,沒有治好嗎?”
夏正行低聲問著。
“治不好。”
祁飛頓了頓。
“老師說藥物只是暫緩之計,只有我自己真正走出來才能克服一切。”
“可是...”
祁飛把下巴撐在沙發上。
“如果我自己能走出來,還需要什麼心理老師?”
祁飛側過頭,和夏正行對視。
兩人都不作聲,空氣似乎凝固住。
祁飛看到了夏正行眼中的擔心。
“喂,你別想多了啊,我病情沒那麼嚴重。”
祁飛直起身子。
她把棒棒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來。
“知道為什麼我喜歡吃糖嗎,因為每次我一吃完糖就覺得整個人好很多,心理老師還因為這事兒誇過我,說這叫什麼安慰效應、轉移效應...”
“反正就是...”
祁飛把棒棒糖收回口袋。
“我沒什麼大礙。”
“好。”
夏正行盯著祁飛,聲音更輕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嘴中那個不怎麼美妙的過去,到底是什麼?”
夏正行的眼睛太具有迷惑性,祁飛看著他,話差點破口而出。
但是理智最終拽住她。
她不能這麼做。
夏正行是個很好的人。
正因為他很好,她更不能去禍害他。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祁飛移開視線。
“小時候的事了,時間隔得太遠,我都快記不得了。”
很爛的回答。
但夏正行沒有揭穿這片模糊。
“嗯。”
夏正行開口。
“還要喝牛奶嗎?”
“不喝了。”
祁飛站起身。
“有點困了,我上去補個午覺。”
走上樓梯的時候,祁飛順手把客廳的燈給關上。
大白天的開燈,一點都不節約。
劉雲家裡總是亮堂堂的,跟原野院一點都不一樣。
以前就算是晚上,祁飛和黃豆豆不怎麼開燈,總覺得過於刺眼,讓自己無處遁形。
夏正行跟著祁飛上樓,一直走到房間外他還跟著她。
祁飛轉過身。
“我沒事,真沒事了。”
祁飛覺得自己剛剛哭得太賣勁兒,肯定把夏正行給嚇到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
“真沒事。”
夏正行從口袋裡掏出耳機遞到祁飛手上。
“聽會兒歌。”
他又把手機遞到祁飛手上。
“音樂裡有個叫舒緩的分類,聽完後心情應該會好些。”
“好。”
祁飛看著乾淨的手機螢幕微微點頭。
她回到房間,把門關上。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眼睛發乾,一點睡意都沒有。
祁飛往後倒到床上,也不蓋被子,也沒脫鞋,任由腳在床邊晃盪。
她開啟夏正行的手機。
竟然有密碼鎖。
有鎖她怎麼開啟?等等...
祁飛手一頓,對著螢幕輸入了四個一。
‘1111’
螢幕上有小圈圈開始轉動,“咔噠”一聲,螢幕竟然真得被開啟。
祁飛笑出了聲。
夏正行的密碼也太好猜了。
光棍兒節。
手機螢幕上很簡潔,除了學習的軟體就只剩下計劃表之類規劃時間的軟體。
背景圖是一片海,深藍色的,看上去很溫柔。
祁飛點進音樂,戴上耳機。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