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飛把手放在腿上。
祁飛轉過頭看向黃豆,煙花下他的輪廓不是很分明。
“黃豆...”
“你會記得我嗎?”
這樣問的祁飛只是在加深自己取消惡犬計劃後的安心感。
黃豆垂下眼,愣了好久,緩慢地點頭。
“我會永遠記著你的。”
祁飛伸出手——
捏住黃豆的臉,用力地掐了一下。
“哇靠!”
黃豆把他的腦袋往後縮,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到沙坑裡。
“祁飛你猛得嚇人啊!疼死我了!”
嬰兒肥的臉就是好捏。
祁飛站起身。
天上的煙火散開。
心裡有一塊地方翹起來,捲起來,最後如同海蜇一般蜷縮起來。
收縮到角落裡,不再鋪展開。
心中的鬱悶已久的心思不見了。
談不上消失,但起碼躲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惡犬計劃!”
祁飛吼著嗓子。大聲對著天空叫了一聲,如同亂吠的惡犬。
“取消!”
“神情病啊你?”
黃豆躺在沙坑裡笑。
“祁飛你是不是有病?”
祁飛看著黃豆咧開嘴。
兩個人都開始笑,祁飛用腳挑起沙子,全灑在黃豆臉上。
看著黃豆吃癟的樣子,祁飛幸災樂禍。
去他媽的計劃。
惡犬只有六個月的生命了,為什麼要管這麼多。
最後六個月,就讓她好好享受吧。
就讓她自私而貪婪吧。
想吃糖的話就買很多糖。
想曬太陽的話就盡情地在院子裡躺著。
想要靠近溫暖的話...
祁飛的腦海中浮現夏正行的身影。
就不顧後果地靠近吧。
哪怕很短暫,惡犬也想越過黑白交融的線,看一看白色的世界裡是不是如同她想象一般,有好聞的氣味和歡欣的微笑。
雖然是黑夜,但祁飛頭一次這麼想見到夏正行。
想對他撒謊。
想假裝自己不是一條惡犬。
腦子有的沒的都是粘稠的胡思亂想。
瘋狂的想法說來就來。
“黃豆你的腳踏車借我,我出去一趟。”
沒等他回答,祁飛直接騎上車往外蹬。
“喂,祁飛!都馬上九點了,你要去哪兒啊?”
去完成一件她一直都想做的事。
夜風很涼,車子被祁飛蹬得飛快。
繞著陰暗的路,經由明亮的光線。
因為是週六的晚上,馬路上人很多。
跨過一個紅路燈路口後,祁飛繞著小路走。
碎石子在黑夜中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騎到藝術區的時候,運動服裡已經出了一大通汗。
祁飛跨下車的同時拿出了手機,看向螢幕上的時間。
沒有到九點。
幸好。
劉雲正準備關門,看到祁飛之後一驚。
“小飛你怎麼來了?今天是週六啊,不需要你值班的。”
祁飛喘了口氣,看向劉雲身後的店裡。
“夏正行人呢?”
“之前還在店裡,但不巧...”
劉雲說道。
“七點的時候去補習班了,怎麼,你找他?”
“不是。”
祁飛搖頭。
“我就問問。”
祁飛確實不是找夏正行。
“小汪呢?”
祁飛問道。
“我找它。”
“在櫃檯底下睡著呢。”
祁飛走進店裡,果然在櫃檯底下找到了打盹的小汪。
它聽到祁飛的腳步聲後驚奇地晃動耳朵,睜開眼睛,還沒有站起來之前就被祁飛抱進懷裡。
“姐,我能把它帶走一會兒嗎,等會兒給你送回來。”
“好。”
劉雲這個好字剛落下,祁飛轉身就跑開了。
“那我就先走了。”
“欸,你這孩子記得晚上回家啊...慢點兒騎!”
劉雲的叫喊聲消失在夜色裡。
祁飛本來準備把小汪放在車簍裡,但小汪晃悠個身子總盯著地面,躍躍欲試地想要跳下來。
祁飛把它從車簍裡拎出來,塞進運動服裡,把拉鍊拉上,只讓小汪露出一個腦袋在風裡左顧右盼。
車子剛騎起來,小汪像個亂動的西瓜在衣服裡竄溜來竄溜去。
吹了一會兒風后,小汪叫了一聲,終於不再瞎動。
小汪昂著個脖子開始對著風瞎叫,學著狼在嗓子裡哼哼唧唧。
頭頂上的幾撮毛隨風飄搖。
祁飛越騎越慢。
反正學校裡一群人在補習,不到十點是不關門的,其實沒必要騎得這麼急,跟要去投胎似的。
經過石子路的時候,腳踏車不斷顛簸。
每顛簸一下懷裡的小汪就嚎叫一嗓子,像是在給祁飛伴奏。
以前倒是沒有發現它竟然還有這音樂天賦。
快要到學校的時候,天上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
小汪嚎叫得更歡了,祁飛把帽子戴上。
校門果然開著,祁飛直接騎著腳踏車從門縫隙中衝了進去,理所當然得連校門口的老大爺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爺該是認得她的。
畢竟祁飛是全校為數不多、在晚自習前就自己給自己放學的學生。
車子停在了操場外,雨越下越大,運動服的帽子早就被淋溼了,沒有半點防水的作用。
祁飛乾脆把帽子解開,自顧自地走在操場上。
因為下雨,本來在操場上訓練的體育生紛紛收好了器械往操場外跑。
只有祁飛一個人是逆著人流往操場裡走的。
“阿柴。”
祁飛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顯然沒有狗答應祁飛。
動腦子動腦子。
祁飛把小汪從衣服裡抱出來,放到地上。
一落到地面,小汪就開始撒開短腿在雨水中奔跑。
那瀟灑勁兒,不知道還以為它是在馳騁沙場。
果然狗子就得用狗子找。
小汪繞著操場跑了一圈,最後疑惑地停在了升旗臺旁的觀眾席。
撅著個屁股四處張望,視線落在了一個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狗子身上。
阿柴也撅著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