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很驚訝了，現在更是有些難以置信。

在雙方的僵持中，光明神殿的高階祭祀帶著一大群人類匆匆趕來。看到正在對持著的精靈們，人群裡發出陣陣驚歎。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高聲叫起，“天啊，光明之神在上，二殿下被兇殘的暗精靈挾持了！”顯然，有人認出了張帆身後的羅納德。

張帆完全無視身後那些弱小的人類，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會給羅納德帶來危險的精靈。卻忽略了，身後的愛人同樣也是個人類。

心臟劇烈地跳動，整個手心沾滿汗水，短短的幾秒鐘裡，羅納德想到了很多東西，母親的期望，培養；自己的地位，野心；還有為了現在擁有的這一切所付出的巨大努力。

這些雜亂的思緒佔據了羅納德的整個大腦，微微顫抖著的雙腿無意識地退向身後的人群。

專注於前方敵人的張帆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正在發生的變化，對面的精靈卻看到了，這背叛拋棄的一幕。

艾倫放下手中的弓箭，看向暗精靈的眼睛裡，帶著深深的同情憐憫。被伴侶所背叛的精靈，會比死更痛苦，是靈魂上的毀滅。

精靈突然放棄攻擊的行為讓張帆驚訝，但這驚訝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道強烈的光束照在張帆的身上，是幾十個高階祭祀共通發動的光明屬性的治癒術。

劇烈的疼痛，表層的面板被大片大片的燙傷，融化，滴落。張帆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般，愣愣地看著站在對面人群中的愛人。

空洞的眼睛裡死一般的寂靜，淡紅色的透明液體悄無聲息地從眼眶裡溢位，化過面目全非的臉頰。

什麼都沒在想，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愛人，似乎那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一個荒謬的幻覺。

大口大口暗紅色的血液出嘴裡流出，光明元素已經滲透到了內臟。張帆的眼睛裡，依舊只有羅納德。

在張帆世界裡，時間已經靜止了，靜止在他轉身回望的那一刻。

第39章 惘然

一抹綠光閃過，暗精靈消失在人類面前，伊恩小心翼翼地抱著渾身流淌著血水的暗精靈，衝入幽深的樹林裡。

艾倫在樹林入口處停頓，深深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羅納德，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厭惡。卑賤的人類不值得精靈付出任何的感情。

樹林深處，一塊柔軟的草地上，靜靜地躺著一隻彷彿已經失去生命的暗精靈。身上潰爛的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暗精靈的眼睛裡卻依舊只有虛無麻木的空洞兩隻精靈安靜地站在旁邊，默默地守護著這隻支離破碎的暗精靈。

“我去弄些果實。“艾倫旋身離開，虛弱的暗精靈急需補充能量。

夜裡，沉甸甸的烏雲遮住了皎潔的月光，樹林裡下起了細細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所帶來的低溫不會對精靈造成任何的傷害。樹林的深處，漆黑無光，淅瀝瀝的雨聲，令人揪心的淒涼。

手邊，整齊地擺放著新鮮的水果，一動未動。溼透的衣服緊貼在面板上，讓張帆心裡陣陣發寒。雙手緊緊捂住心口，深深蜷縮在潮溼的草叢裡。

暗銀色的長髮溼漉漉的，蓋住了不停顫抖著的眼睛，一股股淡紅色的淚水混合著冰涼的雨水，透過髮絲，滴落在嫩綠的草地上，消失在無光的世界裡。

壓抑著巨大痛苦的嗚咽聲充斥著這片空曠寂寥的樹林，草地裡的身體顫抖著，細雨灑落，心臟裡，只剩下鑽心的痛楚。

雨滴從橙黃色的眉角滑下，順著優美的下巴曲線，滴落。艾倫伸出右手，緊緊地抓住伊恩的，溫潤的觸感傳來，驅散心中的悲涼，帶來舒心的溫暖。

銀白色的眼睛發出微光，倒影著一雙美麗的月牙眼，染上橙黃的色彩。兩隻精靈默默地對視著，瑩瑩微光裡，是那份難以割捨的珍愛。

漆黑的樹林裡，靜悄悄的，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那一陣陣，如驕傲的野獸重傷般痛苦的嗚咽聲，卻沒有人類能夠聽到。

今晚的王都煙雨濛濛，卻依舊持續著往日的熱鬧，因為這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光明祭祀重傷邪惡的暗精靈。

雖然沒能當場殺死暗精靈讓人們覺得有些可惜了，但光明教廷現在已經在考慮把這一天作為一個盛大的節日，紀念這件光榮的事情。

而作為這一重大事件的參與者之一的二殿下卻沒有出現在今晚任何的宴會上。

城堡裡，是死一般的寂靜，黑沉沉的陰影重重地覆蓋在城堡的上空，一如它的主人，看不到一絲的光明。

昏暗的房間裡，濃烈的酒醜味撲面而來。烈酒燃燒著羅納德的喉嚨，進入心肺，卻止不住心口泛起的陣陣劇痛。

一頭美麗的暗銀色頭髮乾枯脫落，燙傷的面板，滿是鮮血的臉上，只剩下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是自己所熟悉的，卻靜靜地望著自己，只望著自己一個人，無聲地控訴。

腦中不斷地回放著，一遍又一遍。炭黑的面板，滴落的血肉，銀唇裡湧出的暗紅色血液，還有，那兩行淡紅色的血淚。

雙手用力撕扯著，金色的頭髮從頭皮拔出，滑過指縫，掉落在黑色的地毯上。羅納德的腦中痛苦地叫囂著，無聲地吶喊。大量的酒精麻痺了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卻依舊無法停止這些嘶聲裂肺地叫喊和疼痛。

每一次，羅納德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崩潰昏闕過去，神經卻仍舊強悍地經受著那段記憶地衝擊。致死的折磨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複著，在羅納德的腦中上演。

“砰！”一聲巨響，房門被大力的踢開。走廊上的燈光照進陰暗的房間裡，拉出一個巨大的影子。利索地完成任務的卡爾側身，讓出身後一身精緻禮服的修。

從宴會上匆匆趕來的修，帶著隱忍的怒氣衝進城堡，

“修大人，主人今晚不見客。”老管家禮貌地謝絕修大人的突然來訪。

“他在哪？”冰冷的語氣似乎已經凍結了周圍的空氣。

“修大人，您請回吧。”忠心的老管家，認真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

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個刻板嚴肅的老管家，修沒有再多說什麼，抬腳走上樓梯。卡爾適時地靠過來，用自己壯碩的身軀把老管家擋在身後。

幽深的走廊裡，俊逸的步伐，黑髮飄飛，一身華貴的銀色禮服，不亞於精靈的精緻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周圍的空氣冷凝，讓試圖靠近的僕人感受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寒冷。

髮絲迴盪，修停在了走廊的盡頭，這裡，是帆的房間。帶著白色手套的纖細手指握住把手，輕輕旋轉，把手紋絲不動，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