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選修課,估計他也不能挨個看。”陸越峰不怕。他在本系混得很不錯,有好幾個比賽團體個人都獲了獎,不在乎這點學分。
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張子翔一宿舍難得又去齊了。快下課的時候,梁則正說:“咱們這門課也一直沒選課代表,下課之後把作業在講臺上收齊,找一位同學……”他說著,目光在因為他突然說了話,都抬起來盯著他的幾十個腦袋上隨意一掃,停在靠窗那裡正給陸越峰講笑話,笑得花一樣的李磊身上:“那就拜託李磊同學幫我送到文學院休息室。”
李磊當時就傻了,在下面玩命拿手捏張子翔,再也不敢說話了。過了會,給張子翔傳紙條:“他怎麼認得我?完了,我要掛科了。”
選修課的內容在上節課留作業的時候就講完了。最後這兩堂課也因為馬上就要期末考試,梁則正並沒有講課,而是放大家自由複習,基本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講課的時候從來不會坐下,有時會站在講臺後,一隻手撐在講臺上點幾下滑鼠,更多的時候是筆挺地立在多媒體幕布的旁邊。因為課件做得很清晰,他很少板書,但是手裡總是會拿著半截粉筆。
最後這兩節課,學生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他也依然沒有坐。張子翔抬頭看了下他,他說完話就再次沉寂了,正斜立在窗前,手裡展著一本書。
張子翔就給李磊回:“他課下也見過你,認得你不是挺正常的。”
李磊笑,臉都白了:“只見過我一次,還沒問名字,這也算?不過也對,他跟你熟,你跟我熟,這是一個等式啊。”
張子翔納悶:“奇怪了,你怎麼那麼怕他?怕得都不對勁。”
李磊回:“我幼兒園時候有個老師特兇,也跟他這麼白,有次我掃地沒掃乾淨,他逼我吃垃圾來著。這他媽是我一輩子心理陰影。”
“你傻呀,不會不吃?”
“不行,抓住硬往嘴裡塞。不是你想那些香蕉皮蘋果核,就是小紙片什麼的。”
張子翔捂著嘴,笑顫了一排桌椅。
下課之後,李磊站在講臺上收齊了作業,強拉張子翔去跟他壯膽。張子翔正愁不能多看梁則正幾眼,李磊一說,頓時心裡隱隱歡喜,沒有過多抵抗就跟著去了。誰知進到中文系教師休息室,梁則正不知道下課後幹什麼去了,並沒有在。
李磊鬆了口氣,看著整個人一瞬間就垮了。張子翔不著痕跡的雀躍又不著痕跡地變成了失落,正好現在給他們上現當代文學史的孫堅老師在,看著一時半會也不打算走,就麻煩他等梁則正回來轉交。
東西送到塵埃落定。好不容易趕上樑則正不在,為了不碰到他,李磊飛奔而去,把張子翔撇在後面。張子翔在休息室裡磨蹭,一點點挪出去的時候,梁老院長正好進來,走路的時候倒也沒像張子翔想象的那樣顫巍巍,還是很精神的。院長記性好,一看他就叫:“小張。”
“院長好。”張子翔笑眯眯地問好。
就目前為止,把兩個人聯絡起來的東西還是運動會:“看秋季運動會上你又報的名跑步?”
“是啊。不過成績不如上次好,新生有幾個挺厲害的。”張子翔笑,“今年還是那些人,沒辦法,人少啊。我看下半學期那個春季的也得報。”
“好學生,好學生。體質好才是主要的。”院長稱讚。大概是看見他手裡拿著複習的書想到他的年級,問:“下學期各個方向的報名表已經交上去了,你選的是什麼?”
“古典文獻。”
“好!好!好!”老院長連說三個好字,“這個方向將來主要是搞研究,就業面窄一點,近些年好多學生都不願意報了。小張啊,你成績也是不錯的,好好學習,將來肯定能有個好發展!”
張子翔不知道院長什麼時候還有空去看他們這類在學校裡最底層的本科生成績單了,有些詫異,卻也沒表現出來。而梁則正,直到他走了也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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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試之後,張子翔再次回到“如你所見”上班。
只要假期到了張子翔就上早班,幾次寒暑假過後已經成了慣例。不過這一次張子翔站在店裡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同,他在這裡,就能比上學時候更多地見到梁則正,因此也比以前有幹勁。
之前的時候,見不到梁則正也就見不到了,撐死了是有點好奇他幹什麼去了。而這次放假,張子翔開始有意地等待,甚至剛過七點,就開始不停地看錶。半分鐘看一次,再半分鐘再看一次,最後數秒。數幾秒抬下頭,恨不得有個會開飛機的舒克,去給他撥市中心的大鐘。
他的日語課再有幾個月就上完了,四級一次透過應該沒什麼問題,正好全力準備七月份的N1。趁著假期時間充裕,張子翔每天用不下十個小時勤學苦讀,挑燈夜戰,桌子上放著一堆單詞書語法書原文書,專門買來一個大活頁本挑問題往上面記。
語言就是這種東西。理解的話就能很順暢地表達,但如果著意去挑問題,哪裡都能挑出刺來。就比如“彈幕”兩個字,非要有人說它就是螢幕上彈出來的字,也有人說“扒手”還可以解釋做扒開口袋的手,為什麼讀音就是這麼定的,而不是那麼定。這些東西細細考證起來沒有完,日語也是一樣。
單詞那麼多詞條,總有幾個沒有例句解釋不清的。張子翔懂也說不懂,非得要找到例句才算完。若是單詞本身解釋得清楚,還有近義詞辨析可以供他有意糾結。語法也一樣,有些到處都找不到的日常語法,甚至一些流行語,他全都拿著筆寫本子上,每天早晨誓要把梁則正拖在“如你所見”至少半小時。
白蓉有一次八點多哼著歌來了,推門一眼看見梁則正居然還站在吧檯邊上,倒吸一口涼氣。嘴裡嚼的泡泡糖一下順進肚子裡,嚇得好幾天都念叨著是不是粘了腸子。而張子翔開始越發地不滿這樣短的交談,白蓉說他:“你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跟犯了雛鳥情結似的呢?”
“什麼雛鳥情結?”
“出殼之後把看到的第一個東西認成媽,走哪都跟著人家絆腳。”白蓉給他解釋,“看你黏他黏那個樣子,是不是還想在他身上裝個攝像頭啊?”
張子翔知道白蓉這是損他智商倒退到與年齡不符的程度。可是靈光一閃,突然又從白蓉的話裡抓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笑開了:“蓉姐,你真聰明。”
白蓉伸手去探他額頭。
“我好著呢,腦子沒燒壞。”張子翔激動地說,“現代化社會,各種工具都那麼發達,我怎麼就忘了呢?我可以加他Q,打電話,發簡訊,實在不行,還可以跟蹤啊!”
白蓉奇怪了,問:“跟蹤犯法,別幹蠢事啊。你這個師兄之前你不是也說挺難搞的,後來雖然能說幾句話吧,也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