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見面談是成功的一大法寶,所謂見面三分情,看著柳父單薄憔悴的樣子,憂心忡忡的話語,到後來,安娣心軟了,說是自己可以讓他們住到她那裡暫時避一避,柳父真心高興,一邊又充滿歉意。
當時是覺得自己挺仗義,只是下午卻有點心猿意馬。
本來每天沒課的時候,她都好好的坐在那裡學習那科專業課,可不是嘛,就是現買現賣,不想落人褒貶就要儘量下足功夫,現在連教案都不會落下,上學期差點被抓,她是長記性了的。
只是這個下午有點鬱悶,教務的人都還是很務正業的,這單位在外人眼裡就是個養老院,都是頭頭腦腦的家屬聚在這裡。
安娣也是吃飯學院畢業後,藉著父親的關係進來的,父親提醒她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別扯老婆舌,跟某些人要保持距離,多看少說。
就本性來說,她還是有點小內向的,除了和小於走得近,所以一旦有事,她是多半自己跟自己商量,問題是事後都覺著處理的不那麼妥當。
比如現在,她就後悔了,怎麼會找上自己,不對不對,就算找上自己也不是這麼辦的,大可以做一個安靜的聽客,然後飯後買買單,安安心,這樣就好了,過得別人過得自己。
嘆了口氣,話都說出口了,要不再不接電話好了,好像也不行,煩煩煩,除了這個啥也幹不下去,你說你沒事找我幹嘛,還不是人實在,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整一下午都在生著自己的氣,就是智商低,更別說急智,滿腦子都是粑粑,太噁心了。
回到家,拿出鎖匙開門,才驚覺自己手上是空的,又忘帶了那本大部頭,就背了個小挎包迷瞪地回來了,明天早上還有課,空著腦袋上嗎?
轉身奔向電梯,平時她都是走路往返的,快點走也就二十幾分鍾,就當健身了,這會她有點急,都說了,不要一個人落單,可現在可是電梯載客高峰期,看著紅色的數字顯示,一邊著急著。
好算出來街上,趕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目的地。
衣服都汗透了——萬幸,教務還開著門,主任正跟同事談話,打聲招呼,在主任的注視下抱起書,主任臉上是讚許的微笑,如果沒理解錯的話。
拿到書踏實了,這時才感到有點累,在樓梯口甩了甩腿,放鬆一下肌肉,準備下樓。身後有人叫“安娣——”
安娣回過頭,是校長,忙打招呼“校長,回家啊。”
“是啊,啥時候辦事啊?”
“辦啥事,我沒啥事好辦。”
“裝傻,啥時候喝你喜酒?”
“嘻嘻——”
“嘻嘻,就知道傻笑,到年紀了,也該成家了,哎,老馬,正要找你呢——”
安娣的眼睛從臺階上抬高,還真是他,老馬,不,那貓妖正迎著校長。
安娣跟校長道再見後,特意快步走到兩人前面,誰有興趣聽那些什麼鬼,自己都已經一鍋粥了。
走出學校大鐵門,開始放慢腳步,也不知是不是鍛鍊了一通出了身透汗的緣故,她忽然想開了,為什麼老住在那裡,是不是還在等那個渣,離開那,才是那一段的結束。
那他父母搬進來就正是離開的機緣。
不然呢,守在那,聽老柳說的,他那麻煩惹得不會小,或許那個夢,對,就是那個夢,早有提示,柳昕已經不是柳昕了,想來,那是很可怕的。
那還是趕緊的吧,這是上天給你機會,讓你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她對自己說。
還有更著急的人,她這杯面還沒泡好,就接到了柳父的電話,語氣期期艾艾的,說是感覺好像有人跟著,安娣這回反應爽快的多,說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趕早放回家裡,他們就可以趁早過來。
老柳一直道謝,其實有什麼好謝的,是地主家兒子出的錢,一直都是。只是現如今地主家貌似正往破落戶奔呢。
約好將鎖匙放在地氈下邊,兩邊按約定的時間對接,也就前後腳的事,安娣將地址發過去,事情就定下了。
那麼,就告別這裡了,還是有點不捨得的,等於告別一個人無限的自由時光,隨心所欲的悲傷,沮喪,歡喜,胡作非為,以及無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安娣過回了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沒有被人催婚的煩惱,家裡都知道她和那個年輕的中尉。
這期間又和老馬“巧遇”了一次,老馬又塞了一個信封給這個“大侄女”,安娣又是作勢推脫,最終又不得已收下了。
還是暫且放在一邊,再看看,再看看什麼情況,終是貪心作祟。
然後,在某個下班的時間,安娣接到大學同學的電話,約她出去吃飯,反正也沒什麼事,跟家裡講了聲,就到了約好的西餐廳。
兩個同寢的室友正等在門口,大家真情假意的擁抱,你漂亮,她漂亮,我漂亮,仙女都在這裡了,相擁著進去。
西餐的情調是安娣喜歡的,反正她就喜歡不太明朗的,只偏愛曖昧的,模模糊糊的,無論看別人還是別人看自己都變得柔和,這樣多好。
總共七八個人,包了裡間,席間大家笑意盈盈,也沒出現誰誰顯擺的情況。
最多是有小孩的談小孩,沒小孩的談談工作,如意不如意的,也沒那麼多糾結,糾結也是白糾結,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日子嘛,好好壞壞的,慢慢過唄。
安娣正低著頭拿著匙羹喂自己喝羅宋湯,對面有位男同學,過來附在她耳邊讓她出來一下。
安娣便跟著走出了房間,一直跟著走到大廳一個角落,同學指了指旁邊一張臺。那裡正坐著一個人,端著飲品,背對著安娣,看著安娣過去,男同學就離開了。安娣此時滿心的狐疑,繞到正面,忽然呆住了——
這人戴著眼鏡,穿著一件藏青色的T恤,雖然是坐在那裡,也可以看出是個高個子: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