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頸窩裡蹭了蹭,幾不可聞地小聲說:“我害怕。”
“那你就躲在我懷裡。”
雲念緊緊抱住他。
“陽光這麼好,你可以睡一個長長的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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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冬榮推著輪椅把雲念帶出去散步。
這是他們每天的必備活動。
主要是雲念想藉此讓冬榮出門散散心,別整天悶在屋裡。
雖然冬榮不大樂意,但云念說想出門,他也不會拒絕,而且每次出門一趟回來之後,心情確實會好一點。
減藥堅持了一週以後,冬榮開始陷入一種偏執且任性的狀態,經常鑽牛角尖,怎麼勸都出不來。
最嚴重的一次,他想讓雲念離開他。
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因為他最近記憶力變得很差,所以經常會忘記一些事情或者東西。
這天也是,原本他好好地在廚房裡做著飯,忽然跑出來問雲念玉米放在哪兒了。
雲念滿臉懵,“什麼玉米?”
“玉米。”冬榮說,“一小盒剝好的,你沒看見嗎?”
“啊,那個。”雲念怔怔地看著他,“咱們昨天不是吃了嗎?”
“……昨天吃了?”
冬榮情緒瞬間極差。
但他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他只是很平靜地回到了廚房,將火關掉,放下手裡的鍋鏟,然後脫掉圍裙,走到客廳坐下。
雲念連忙放下手裡的事情,湊過來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你幹嗎老是問我怎麼了。”冬榮看著她,“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記不住事情。”
“那個不是什麼大事呀。”雲念掏出手機,“還是你現在就要用這個嗎?那我立馬給你買,行不行?”
“不用了。”
冬榮朝後靠在沙發靠背上。
頓了頓,又從旁邊撿起毯子來把自己完全罩進去,臉也遮擋得嚴嚴實實。
雲念以為他又進入那種不想說話的狀態了,於是只拍了拍他的頭,安靜地坐在旁邊。
過了會兒,冬榮突然說:“你別要我了。”
“……”雲念一愣,扭過頭,“你說什麼?”
“我只會給你添麻煩。”冬榮悶悶地說,“你別要我了,你讓我自生自滅吧。”
雲念沒說話。
又過了許久,冬榮問:“我這是不是算失敗了?我上次失敗也是讓你走。”
“上次和這次不一樣。”雲念從毯子底下探進去,抓住他的手,柔聲說,“我們會成功的,你沒有失敗,你很厲害。”
“我難受。”
雲念把毯子拉下來露出他的臉,然後抱住他。
“我想睡覺。”
“好。”雲念立刻說,“我陪你,咱們回臥室去睡。”
冬榮剛要點頭,又想起什麼,問:“你不吃飯嗎?”
“沒餓。”雲念將聲音放得懶洋洋的,還打了個呵欠,“我也好想睡覺。”
兩個人躺在床上,雲念親密地窩在他懷裡。
片刻後,冬榮問:“能再緊點嗎?”
“嗯?”雲念抬頭,“什麼緊點?”
冬榮:“抱我。”
雲念笑了聲,立即緊緊抱住他,使勁兒勒著他的腰。
隨後低聲說:
“那你也要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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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唸的腳在兩週後就沒什麼問題了,只是在走路的時候偶爾有點兒刺痛。
她原本請的是一個月的假,但沒想到最後在家裡待了整整三個月。
冬榮只減了半片藥,其實也早就沒有什麼反應了,但她只是在家裡待了幾天就捨不得離開了,更何況整整一個月。
所以回公司的日子就一拖再拖,最後乾脆直接在家裡辦公。
和她的情況相同,或者說更甚——冬榮也對她產生了極為強烈的依賴感。
以前她能離家整整一天,之後她出去買個東西冬榮也受不了,到現在,她只要連續工作一個小時,冬榮就會到她眼前來晃。
其實他不做什麼,就是找存在感。
有時候進來送杯牛奶,有時候進來送一碟水果,悄無聲息的,也不說話,只在放下東西的時候深深地看她幾眼。
雲念哪受得了這個,每次都把人抱著一頓親。
後來工作越來越多,她有時候還得熬夜。
而且有的客戶人在國外,跟這邊有時差,經常半夜才和她聯絡。
某日凌晨,雲念都抱著冬榮進入夢鄉了,冷不丁電話響起來,驚得她差點兒出冷汗。
擔心吵到冬榮,她小心翼翼下床,跑到洗手間去接客戶的電話。
離開臥室的時候冬榮看著還睡得很熟,結果半個小時後,她一開門,就看見這人正奄耷耷地站在門口。
他眼睛發紅,腦袋上戴著頂綠油油的帽子。
是之前鄰居奶奶送的那頂,都壓箱底好久了,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這大半夜的,又翻出來戴。
故意膈應她呢。
雲念哭笑不得,正想順毛,冬榮卻扭頭就走。
她嘆了口氣跟上去,卻看見他往客廳走,忙問:“你幹嘛去?”
冬榮頭也不回地吐出兩個字,“喝水。”
“我也想喝,”雲念站在臥室門口喊,“給我也帶一杯。”
冬榮沒理她。
雲念嘖了聲,回身到床上躺著。
過了一會兒,她手機發出收到簡訊的聲音。
本來還以為是客戶發的,結果開啟收件箱一看,發信人是冬榮。
裡邊兒只有五個字:
【我才不委屈】
“……”
雲念快被萌吐血了,扔下手機就往客廳跑,看見冬榮正抱著水杯坐在沙發上,幽幽地看著她。
腦袋上那頂綠帽子居然還沒摘。
“你幹嘛呀……”
雲念連忙跑過去給他摘了,抬腿跨坐在他身上,搶了水杯放在一邊,傾身將臉靠在他懷裡。
“我沒給你戴綠帽,就是客戶,誰知道他這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啊……煩死了……”
“……”
冬榮沉默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嗎?”
雲念仰起頭,下巴抵在他胸膛,“我被吵醒了,困死了,又煩又困,你還要跟我賭氣。”
冬榮微微低頭,還沒挨著她,雲念就立刻勾住他的脖子湊了上去。
觸了一下,她稍稍退開一點,手指在他後頸捏了捏,“你怎麼喝涼水?”
冬榮喉結滾動,眼裡泛潮,“嗯。”
雲念抬手在他眼尾按了按,“還生氣呢?”
冬榮不說話。
“請你吃布丁?”
雲念說著就要從他身上下去,被他拽住。
“不吃布丁。”冬榮指了指她身後的茶几,“只想喝水。”
雲念旋身把水杯拿起來,將杯沿抵在他唇邊。
冬榮沒動,只道:“要你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