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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沙漠走了。
原開用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嘆息著,喃喃地說著,剛才沒有機會說完的話:“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再那麼笨啊,從我9歲起,我從來都只會因為你,不會是任何人。我不願意再看到你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我的前面。
“你這個小笨蛋,你知道嗎,守護一個人,不是僅僅有武力就可以。我需要變得更強大,以足夠匹配你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狄家的人情,我非要不可……”
……
“小師妹,你就這樣走啦?不跟大師兄說一聲?這幾天你沒去醫院看過他,我看他都嘔成內傷,快成望妹石了,至於嗎?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機場的送機口,沙漠插著口袋,整個人吊兒郎當的,不斷打著呵欠。
也不知原開是怎麼跟蒂芬妮說的,自那天后,蒂芬妮沒再出現過,他變成了原開全天候醫護。要侍候原開那位大爺,要應付學校的課業論文,要在他偉大的駭客之路狂奔,還有每天必修的武道修煉……他他他身心疲累,欲哭無淚啊。
她神色黯淡,轉身走進登機口,背身朝沙漠揮了揮手告別。
她在華盛頓逗留了幾天,其實是放心不下原開,由沙漠口中確定原開逐漸康復後,才選擇離開。
大師兄變了,這樣的原開她很陌生。
狄家就是黑道家族,身為武道中人,秉承天地正氣,隱世武林不問世事,即使與黑道不作勢不兩立,也不能與之為伍。大師兄有意用這個人情借他們的勢,等於染身黑道。
她希望大師兄一直是頂天立地,秉持正道,正直善良的好人。以後的大師兄,還是她所崇拜的大師兄嗎?爹爹知道後,會驅逐他出宗門嗎?她又應不應該向爹爹稟告?
往後幾個月,她將全副心思放在了設計專業上,心無旁騖,笑容卻越來越少。學校的同學,笑稱她是來自東方的冰雪芭比。
原開打了無數次電話給她,她都沒有接聽。她早已經不生氣了,但人與人之間一旦生了一道隔閡,就算撫平了,也會留下一個梗心的疤痕。難看的疤痕,不會傷不會痛,但一旦觸碰又會覺得無比鬧心,不如視而不見,不再觸及。
不再接觸,大師兄就永遠是她記憶中的大師兄,不用怕有一天她突然不再認識他,毀去那個她一直崇拜儒慕的形象,她就想放縱自己當鴕鳥。
巴黎的生活,是浪漫、慵懶而愜意的。每天去廣場喂鴿子,去城河邊看畫家寫生,與房東太太聊上半天天氣,這些成了她的習慣。
六月的巴黎,人們已經穿起夏裝,戶外型男索女們開始大秀性感的身材,
她穿著半袖的一字肩長裙,巧笑嫣然地站在城河邊,綢緞般的長髮在風中輕輕地盪漾著。一個畫家眼中充滿欣賞和虔誠地快速描繪著她的輪廓。
畫板上,一個曼妙的,融合著魔鬼般的迷惑人心,以及精靈般的純粹乾淨、靈氣逼人的身影,夢幻般地躍然紙上,讓人看得目眩神迷、心旌搖曳。畫家充滿成就感地反覆讚歎,這恐怕是他最得意之作了。
“親愛的,你就是我的繆斯女神,我太愛你了寶貝!你讓我成就了一幅偉大的作品,我該怎麼答謝你!”畫家熱情地抱住她,虔誠地執起她的手輕吻了一下。
畫家誇張的表現,讓她難得羞澀一笑,“我該回去準備晚餐了,你下次記得帶你媽媽親手做的提拉米蘇給我,就是報答我啦。”揮了揮手,翩然離開。
她剛離開。畫家正志得意滿地開始收拾畫具。
“我想高價購買你這幅畫,你可願意?”
畫家驚訝地抬頭看著眼前出色的東方男子,隨即連忙搖頭拒絕:“不不不,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了,我希望用它來參展,它會成就我一生的驕傲,多少錢都不賣。”
“你可以開出任何條件,畫中人是你的繆斯女神,但她卻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畫家露出瞭然的神情:“你是她……你們是……很抱歉,那也不行!”
看著面前男子的眼神,畫家猶豫著,忽然狡黠一笑,“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肯當我的模特讓我畫出另一幅畫作為交換……嗯……就用你看著這幅畫的神情讓我入畫。”
東方男子笑了,一伸手與畫家對握,“成交!你好,我叫原開。”
她捧著一大杯檸檬茶消食,大門咔嚓一聲開了,口中的檸檬茶未來得及吞嚥,驚愣地看著原開推門而入,嗆得她劇烈地咳嗽。
原開忍著笑走過來,幫她順著背。
她一邊推開她的手,一邊咳著,一邊顫顫地說:“你……你……怎麼過來的?”
原開好笑地說:“我當然是坐飛機過來的,我來向一個沒心肝的人討債,再不過來,我怕我會沒了我的小師妹。”
她理順了氣,奇怪地問:“什麼討債?”
“上個星期是什麼日子?”原開故意生氣地反問。
她呆了呆,一想,呀地叫了聲:“大師兄,你生日,哦哦,對不起我忘了……”
小聲地補了句:“祝你生日快樂!”
“遲到了!是誰說我每一個生日,她都會是第一個跟我說這句話的人?”原開故作受傷地黯然垂眸。
她心虛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罰我吧。”
“我不罰你,但我要討我的生日禮物。”原開痞痞地笑著。
“好吧,你要什麼?”她問。
“我先說完上次沒說完的話,再告訴你我要什麼。”原開正色道,“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你知道嗎?這世界從來都不是隻有黑白兩色,黑白之間,還有一個灰色地帶。”
“我還是我,我沒有變也不會變,但以後我會遊走在這個灰色地帶的邊緣,以謀求我想得到的。狄家欠我的人情,將來還給我,是等價交換,之後銀貨兩訖,我不需要染指他們的世界。你,明白?”
她懷疑地看著他,“那如果蒂芬妮開口要求你為他們家族做某些事呢?畢竟你那麼愛她,愛到連命都不顧。”
原開頭痛地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只是我很多女友裡面的一個,我受傷不是因為她,我愛的人從來只有一個,那人不是她。”
OhMyGod!
大師兄竟然是傳說中的渣男?她意外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我愛的是你!Jet'aime(法語‘我愛你’)”原開認真地看著她。
“噗!”這次她是被口水嗆到,“什麼?你說什麼?開什麼玩笑?愚人節過了好久,大師兄你這麼遠跑過來,就是為了故意嚇我,要報我忘了你生日的仇?你小氣鬼……”
原開嘆了一口氣,板正她左看右看不敢看他的腦袋,一步一步逼她靠向牆角,俯頭認真地看著她。
兩人的臉隔著不到5公分的距離。
“你聽著,我的生日禮物,我要的是一個預約!一個你以後人生的預約!等你26歲,娶你的人只能是我!”
看著她呆愣紅透的臉,原開站開身子,留出空間讓她呼吸。
他溫柔地鎖著她的視線,眨眨眼睛,風騷地拋了個媚眼給她:“我的小笨蛋,記得哦,我來,是為了訂下這個預約的,你絕對不能忘!”
……
樂詩緩緩睜開眼,好長的夢啊——
原開那句“你聽著,我的生日禮物,我要的是一個預約!一個你以後人生的預約!等你26歲,娶你的人只能是我!”從夢裡,到現實,一直縈繞在她耳邊,慢慢迴響。
一張放大的臉躍入她的眼簾,梟趴在她枕邊,單手支著下顎,繾綣柔情地望著她,畫面詭異異常。
她與梟四目相對,梟一臉意味深長,充滿邪氣地,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