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辰,見無崖將謝璋領進來,急忙跑上去。
謝璋外袍破破爛爛,甩了一下袍袖,咬著牙衝屋裡喊道:“聶遲,你的人是怎麼辦事的?”
“對付術師自然得用狠法子,萬一你不肯來呢?”聶遲遠遠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笑,“趕緊滾進來。”
謝璋吸了一口氣,沒再和他理論,衝著床榻走去。他來不及喝一口水,手指搭上沈餘吟的脈搏,看向她的臉。
“不過才幾日不見,她怎麼會如此虛弱,”謝璋看向染綠,語氣冷冷的,“梁承琰打她了?”
“不……不是,”染綠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公子是在哪裡困住了,對宮中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我被困住,宮裡訊息又瞞得緊,我急忙來,並未打聽訊息,出什麼事了?”
染綠看著身旁的聶遲,神情裡欲言又止。
“算了,過後再說吧。”謝璋將手收回去,忽然察覺到沈餘吟的手好像動了動。
他低頭去看,沈餘吟已經睜開了眼睛,蒼白的唇微啟。她明明沒什麼力氣,卻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謝璋輕輕扶住她,低耳聽她說話。
沈餘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微弱的聲音傳到他耳邊:“帶我走。”
謝璋一怔。
當初他曾問她,要不要離開這宮牆內的世界,她不曾回答,猶豫的眸子裡有光閃爍。現在她眸中是一片絕望的死灰,對他說出了這三個字。
很多時候心死是一瞬間的事情。
就像即使再旺盛的火焰,也會突然的熄滅。
謝璋握緊她的手,只有一個字落入她耳中。
“好。”
請求
此時的承露宮跪滿了一地的侍衛。梁承琰坐在首位上,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床榻,黑眸中有幾近爆發的情緒。
“人呢?”
其餘人都一聲不敢出,只有青魚跪著磕了一個頭:“屬下該死,殿下失蹤的林子已經找了許多次,還是沒有發現殿下的蹤影。”
梁承琰想起她虛弱的身子,指尖顫了顫,她怕黑,如果在林子裡走失,怕是撐不到天亮。
“繼續找,林子裡沒有就從京城的每一戶找起。”
青魚想起什麼:“今日下午,謝公子也不見了,府上看守他的侍衛都被打昏過去。屬下猜測會不會是謝公子帶走了殿下?”
梁承琰臉色原本陰沉的厲害,聽到這句話,卻無聲地笑了一下。
和謝璋在一起就證明她還沒事。
既然沒事,他就能將他尋回來。
謝璋從染綠那裡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沉著臉進了屋。
沈餘吟喝了藥,氣色略好了一些。雖說還咳著,但燒已經退了。她見謝璋走進來穿了新的外袍,目光愣了愣:“你要去見他嗎?”
“他把我扣起來這筆賬還沒算呢,”謝璋看著她,還是忍住了接下來要出口的話,“你在這裡養好身子再做別的打算,你若再這樣下去,我也救不回你。”
沈餘吟沒說話,她低眼看著自己的手指,慢慢從懷間掏出一個龍紋金繡布口袋。
“你將這個交給他,是他想要的東西。”沈餘吟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喉嚨間滿是藥汁的苦味。
“我們兩不相欠了。”
她想了幾日,也冷靜了幾日。他想要那座恢宏的宮殿,想成為萬民敬仰的王,那她便順了他的心意,回報這數年來他對她的念以及好。
從此前塵種種,她再也不想了。
謝璋接過來,隱約能猜到裡面裝著的東西。他嘆了一口氣:“你若心裡沒他,怎麼會傷心至此?”
沈餘吟轉過身去,她不想讓人看見她眼底的情緒。那份她不願承認,卻在心底暗暗滋生的情。
她要把它從心底連根拔起,不留一點痕跡。
謝璋從宮門坦坦蕩蕩進了承露宮,他不去瑣事堂,料定了梁承琰在這裡。果不其然,他進門便瞥見梁承琰站在鞦韆前。
他背對著謝璋,凝視著面前的鞦韆。
謝璋也不出聲提醒,將那個布袋抬手便扔過去。梁承琰並未轉身,只一個反手就將布袋穩穩接住。
布袋裡的東西從口部滾出來,白玉石雕刻的龍頭栩栩如生。
印璽。
印璽加蓋聖旨,可號令三軍。
梁承琰轉過身,對上謝璋冷冷的眸子。謝璋笑了一聲:“你想要的到手了,怎麼還沉著臉?”
“她人呢?”梁承琰將印璽裝回布袋中,語氣冷靜。
沈餘吟能將印璽交出來,是對這宮中再沒一點留戀了。他清楚,這是為和他撇清關係。這皇宮,這公主的身份,她都要一併舍下了。
她要離開他。
梁承琰心頭一陣滯痛,血腥氣從喉嚨湧上來,他靜靜地與謝璋對視,直到對方再開口說話。
“你見不到了,”謝璋冷笑一聲,“仇也好,恨也好,你下的殺手既然讓她瞧見了,就別再惦記她。”
“她人在哪兒?”梁承琰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再次開口問到。
“跟你沒關係了。”謝璋見說不通,甩開袍袖就向外走。這也是他能預料到的事情,梁承琰不會輕易放手。
梁承琰並未攔他,看著他要離開的身影,語氣淡淡:“從明日起,她一日不回來,我便殺一個承露宮的宮人。”
謝璋身子一震,回頭看他。
“承露宮宮人看護殿下不力,理應處死,一日殺一人,”梁承琰緩緩走近,“直到她肯回來為止。”
“你瘋了?”謝璋的話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你還要她傷心到什麼時候?要她恨你恨到什麼時候?”
“恨也無妨,”梁承琰笑了笑,目光卻是一片濃重的黑,“只要她就在我身邊,恨也無妨。”
沈餘吟在聶遲的院子中坐下,他差人擺了一桌子飯菜,都是清淡的樣式。沈餘吟不想拂了他好意,勉強動筷吃了幾口,卻看得聶遲心煩意亂。
“貓吃飯都比你吃的多,”聶遲點了點桌面,“你要是餓死在這兒,宮裡的人可會出來尋我的麻煩。”
無崖低頭替他倒了一杯酒,低聲道:“主子,這是姑娘家,你說話得溫柔一些。”
“爺又沒女人,哪知道怎麼——”他說話間望向沈餘吟蒼白的臉,火氣更盛了。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雖然害怕,但表情卻是生動的。現在她醒來後,始終緊皺著眉,一幅怪惹人疼的樣子,無端讓他心裡冒火。
“梁承琰有什麼好?你傷心成這樣?”他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