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干。”
辛評稍稍安心,奉孝這傢伙,不靠譜的時候固然非常不靠譜,但對待友人,確實真誠,讓人沒話說,像陶升這種暗棋,本來沒必要暴露的。而曹操和袁紹之間,哪怕關係再好,將來也必有一戰,要是易地而處、換他在郭嘉的位置上,未必肯放過袁紹的家眷。
後來,辛評派人去盯梢陶升,暗中觀察了幾個月,發現這人真就老老實實地在袁營待著,一心一意當官,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就在袁紹的軍隊輪番進攻,壺壽快要守不住鄴城的時候,軍報顯示:公孫瓚重整旗鼓,再次逼近界橋。
袁紹召集眾人議事。
沮授建議派大將鞠義前去抵擋公孫瓚,給攻城多爭取一些時間。袁紹不置可否。
別駕從事、田豐出列,“主公,曹將軍治軍有方,可以牽制公孫伯珪(公孫瓚)。”自從知道郭嘉在曹操麾下,田豐就謀劃著消耗曹操的兵力。
公孫瓚麾下有很多騎兵,而曹操這邊全是步兵,沒有強弩,缺乏弓箭,青州軍的裝備完全屬於民夫自備,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對上公孫瓚只怕要吃大虧。曹操正要推脫,他身後有人突然輕輕踢了他一下。
袁紹看向曹操,這個能征善戰的小弟,勢力發展太過迅猛,已經讓他心生忌憚。他猶豫良久,說:“孟德可願意替孤拖住公孫伯珪(公孫瓚)?待孤拿回鄴城,必有重謝。”
曹操回頭,就看見郭嘉正優雅地端坐,目不斜視,不像是剛剛踢過人的樣子。在他身旁,戲璕隱晦地打了一個手勢,是他們幾個私下約好的手勢,看那一本正經的神色,也不像才踢過主公。
曹操起身,正色拱手,“操能有今日,多虧本初兄相助,能為本初兄分憂,求之不得。”
離開袁紹的中軍帳,曹操問戲璕:“志才為何讓孤答應?”
戲璕聳聳肩,深墨色的眸子一眼望不透,“若不去抵擋公孫瓚,就要去攻城。鄴城一旦被攻破,壺壽必死無疑,他一定會死守。而袁紹急於奪回鄴城,恐怕會不惜損耗兵力。兩害相權取其輕,自然是去對付公孫瓚更好。”
沒錯,最損耗士兵的作戰方式,就是不計代價、毫無技巧的攻城。
曹操、戲璕和郭嘉三人並馬而行,曹操用馬鞭指著北面幽州的方向,“我軍雖精銳,但武器落後,還都是步兵,尤其是青州軍,相當於一群拿著棍棒的農夫,志才和奉孝打算怎樣抵擋公孫瓚?”
天上流雲飄過,光線驀地變暗了一瞬,郭嘉半張臉隱在陰影中,面容有些模糊,顯得下頜的弧度異常精巧美觀,風揚起他的衣袂,獵獵飄舞。
“普通的步兵對抗騎兵確實有難度,不過青州軍不一樣,他們特擅長種地挖溝,用來牽制騎兵有奇效。等到了界橋,主公一看便知嘉所言不虛。”
深挖溝塹?這個曹操也能想到,然而他不覺得這樣就能擋住公孫瓚的鐵騎。但郭嘉看起來胸有成竹,應該有更好的辦法,反正比去攻城靠譜。
回到曹營,曹操下令全軍拔營。他負著手,在營地中觀看士兵拆軍帳,突然問身邊的兩位軍師:“方才那一腳是誰踢的?”
第41章
讓他抱我一下 戲璕後退一步,把郭嘉單獨亮出來。
郭嘉抬手按住胸口,作痛心疾首狀:“志才,說好的風雨同舟、有難同當呢?”
戲璕白他一眼,“我倒是不介意同當一下,問題是踢主公這種事,我真擔不住。別怕,你要是被拖出去砍頭,我年年帶著醇酒和烤羊肉串兒去祭奠你。”
“砍頭倒不至於。”曹操板起臉,聲音低沉:“來人!把郭奉孝帶下去,打二十軍棍。”私下裡,奉孝喜歡怎麼樣都行,可誰給他的膽子,竟然當著志才的面腳踢主公?不過以當時的情形,如果郭嘉不踢那一腳,八成會誤事。
郭嘉執掌軍法,兼管軍機軍務,在軍中頗有威望,士兵不敢直接上手拖拽他,而是等在一邊。郭嘉吊兒郎當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斑駁的樹影落了滿身。他沒請罪,也沒討饒,直接轉身就要跟著士兵去挨軍棍。
曹操:“……”還是捨不得打奉孝,他默默給戲璕使個眼色。
戲璕揚聲大喝:“且慢!”
等要帶郭嘉下去行刑計程車兵停住腳步,戲璕才不緊不慢地說:“主公息怒,奉孝天生體弱,受不住刑罰,不如先將這二十軍棍記下,讓他將功補過。大敵當前,不宜先自損。”主公,臺階都遞到腳邊了,趕緊下來。
曹操順坡下驢:“那就暫且記下這二十軍棍,戴罪立功。”
戲璕:“主公英明。”他用眼神配上一個飲酒的動作暗示郭嘉:為了撈你這浪子,在下違背做人的原則,昧著良心拍主公的馬屁,你怎麼也要有點表示吧?
郭嘉憊懶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斗酒,戲璕滿意地點點頭,回了一個成交的手勢。
曹操:“你倆又在打什麼暗語?”
戲璕乾咳:“奉孝說,主公不妨也踢他一腳。”
把浩浩蕩蕩的大軍丟在後方,郭嘉和戲璕輕騎先行一步,去界橋南面二十里的地方,察看公孫瓚和袁紹交戰的痕跡。
曹洪帶三千步兵隨行護衛。
河道蜿蜒,磐河水浪花翻湧,潺潺流過。
和潁川那種緩慢、無聲、嫻靜流淌的碧綠色靜水不同,冀北的水近似透明,水流湍急,個別地勢落差比較大的河段,白色的浪頭像脫韁的野馬,狂奔向前,重重地拍擊在石頭上、河岸上,發出悶雷一般的連續撞擊聲。
戲璕大致復原出公孫瓚當時的陣型,有些想不通,“上萬騎兵,居然就這麼敗給袁紹?”
“看這裡。”郭嘉指向一小片有著許多孔洞的地面,俯身從泥土中拔出一小截斷掉的□□,“是強弩,能輕易穿透輕騎兵的鎧甲。”
袁軍的遠端攻擊手段非常先進,強弓和硬弩加起來估計過萬。透過這些孔洞,郭嘉似乎能看見當時袁軍這邊強弩雷發,像割麥子一樣,公孫瓚的騎兵成片墜馬,被袁軍驅趕著,退至界橋,在過橋時互相擁擠,落水無數。
戲璕輕嘆:“白馬義從,唉,也不知還剩多少?”
界橋之戰才過去沒多久,戰場上遺留的有用的資訊還非常多。郭嘉和戲璕徒步勘查,對公孫瓚的兵力、兵種、武器裝備等都有大致的推衍。
走得有點累,他們並排席地而坐,在磐水邊討論如何應對公孫瓚。
不遠處,曹洪踱來踱去,看他的表情,他很想知道兩位軍師的談話內容,然而由於水流聲的干擾,完全聽不清。
也不知怎麼回事,戲郭二人聊著聊著,話題就歪到荀彧的身上。
戲璕微微低頭,頸項呈現出一個柔和細微的弧度,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似浸染著幾分水霧,聽起來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