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藥鋪,要些祛瘀的外敷藥。回春堂是京城的百年老字號,這些常用藥自然有,不稍片刻已交到她手中。付過銀子,聽聞一旁抓藥的婦人咳嗽不止。
她又想起清晨聽商允咳過,左大夫的方子她一直帶在身上,所幸抓幾副藥回去煎水。藥鋪掌櫃看了方子,就道藥材店裡都有,片刻就好。
“抓好了姑娘,三兩銀子。”
卿予伸手接過,愣在一旁良久,終於還是開口:“掌櫃,麻煩您再幫忙抓一副藥。”
掌櫃微頓:“姑娘說便是。”
“絕育藥。”她言簡意賅。
掌櫃多看了她兩眼才道:“這類藥材不在外堂,姑娘稍等。”
卿予面色灰白,想起昨夜他動情時,我想要個孩子。
他和她孩子?怎麼可能?
是日後告訴孩子,你爹爹害死了外公,還是你孃親害死了奶奶。
他的孩子,她要不起。
“絕……育……藥。”內堂,掌櫃的聲音有些顫抖。
卓文臉色並不好看,陰沉得要將人吞沒。
“你去開一服將月信提前的藥給她,樣子做得像些,不用我教你。”
掌櫃惶恐點頭。
卓文面如死灰,她不怕死,怕得是有他的孩子。
掌櫃行至外堂,將藥交予卿予手上,不忘多說兩句:“姑娘,女子世上走一遭,哪有不願做母親的。”
卿予接過,也不說話只是笑。
掌櫃接過銀子,又再開口:“此藥對身體傷害過大,怕是會流紅,姑娘三思啊。”
“多謝。”她轉身,腳下步子略微顫抖。
第六章 登對
第六章登對
回到平遠侯府,往煎藥房要途徑府中花苑。七月末梢,滿苑的梔子花樹已是馥郁芳香,卿予便駐足,她從未到過此處,亦不知此處竟是這般景緻。
滿眼的翠綠護著瑩白,如影隨形。卿予伸手摘下一朵,眼中浮上些許氤氳。
踱步苑中,除卻梔子花樹再無旁騖。陽光透過深綠葉子,映出深淺脈絡,手中的花瓣便渡上一層清暉。
【“梔子清雅,夏日聞著便不覺熱了。”四海閣後山有一片梔子花海,她習慣在那裡練傘。
樹蔭下可以納涼,清新的花香亦可解乏。收起手中紙傘,尋一處席地而坐。昨日夜雨後,一地碎蕊花香。
卓文便是笑:“那日後將苑裡通通換上梔子花樹,夏日可以遮陽避暑,還可釀酒泡茶,算是一翻美事。”卓文抬眸,順勢摘下一朵,放於鼻尖輕嗅,與她並排而坐:“用梔子花釀的酒,其實清甜,青青該會喜歡。”
她就回眸看他。
秀挺的鼻樑上,明眸溫和潤澤,精緻的五官似有無盡的風華。唇角的笑意,淡若清泉。身姿卓然,於翠綠瑩白中宛若嫡仙。
她認識的卓文,從來好看得一塌糊塗。
她撐開紙傘,旋轉傘柄的風就帶下一樹落蕊,零零散散飄在兩人頭上身上,好似冬日的雪。卓文便伸手去扶她頭頂,氣息貼近時,唇間親觸她的額頭。
沾了梔子香氣的親吻,就印在心底深處。
……】
如今,他苑中果然只有梔子花開。卿予自顧垂眸,掩去眼底茫茫碎盈,將手中的藥包攥得更緊。心神不寧時,小世子快跑著撞過來,她都沒有留意,結果兩人都摔了人仰馬翻。
卿予手中的藥包掉落,念念也跌倒。
馮珊珊倒是一驚:“卿予姑娘沒事吧?”念念摔在她身上應是無礙的,她有些擔心卿予。
見來人是馮珊珊,卿予眼中就掠過一絲慌亂:“沒事,多謝夫人。”那日離得遠,想是馮珊珊並未看清與卓文糾纏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卿予自慚形穢,不敢看她。
扶起念念,才又低頭去拾地上的藥包。
馮珊珊業已上前,語氣嚴肅道:“孃親平日是如何叮囑你的,怎會如此冒失,還不快給卿予姑娘道歉!”
若卿予只是婢子還好。但卿予和商允的關係在馮珊珊看來並非一般,算是永寧侯的姬妾,她不能怠慢。
念念有些委屈:“卿予姑娘對不起,下次念念一定不莽撞。”
粉嘟嘟的小臉上,鼻尖微紅。只一瞬間,卿予心中百味皆生:“哪裡會。”伸手摸摸他的頭頂,念念收起委屈就是一笑,胖嘟嘟的小手去扯她的衣袖,可愛至極。
卿予遂才起身,臉上猶是笑意。
馮珊珊就吩咐丫鬟帶他去玩。
“卿予姑娘很喜歡孩子?”馮珊珊輕聲相問。她是過來人,先前一幕看在眼裡,便知一二。
卿予微怔,繼而淺笑道:“小世子聰明可愛,誰見了都喜歡。”
母親都愛聽人誇讚自己孩子,馮珊珊笑逐顏開:“念念其實調皮得很。”
卿予陪笑。
他是卓文的孩子,也和馮珊珊一個模子刻出來。
看到馮珊珊方才與念念的訓誡和寬慰,這般母子情深,她許是永生也得不到了。
鼻尖一酸,眼淚將起時忍住,福了福身辭別:“卿予還要去給侯爺煎藥,先行告退。”
馮珊珊道:“卿予姑娘若要煎藥,我叫府中的丫鬟們代勞便好。”
“本就叨擾,怎敢再勞煩夫人,卿予自己便可。”她執意如此,馮珊珊也不再推辭:“那碧兒你隨卿予姑娘一起去,若是缺些什麼,你就去取。”
碧兒點頭稱好。
“多謝夫人。”卿予知曉馮珊珊是個好人。
即便她要卓文家破人亡,馮珊珊和念念她如何下手?
倏然抬眸,見一襲錦袍的卓文緩步而來,目光並無交集,好似與她不識。
“侯爺。”馮珊珊甚是溫婉。
“聽丫鬟說你帶念念來花苑玩,我就來尋你,有事與你說。”他對馮珊珊從來柔和體貼,相敬如賓。
她才是他的妻子,而卓文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不過是仇恨和發洩。
她恨他,他同樣恨她,卿予轉身離開。
卓文才抬眸看向她背影,直至走遠才問起:“念念呢?”
“彩荷帶著一處玩去了,侯爺找他?”馮珊珊笑得很好看。
四下無人,他先前目光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