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尚未長牙的柔軟牙床。 孩子的臉朝前嘟起一塊,胖得胳膊像個藕節似的聳起,爭了半天也翻不過身來。樊澍去逗他,他就呀呀地笑,趴在那兒看一天也不會膩。祖母笑著說‘我們阿澍從小來就最喜歡孩子了……’,而母親卻往那邊招手喚著:‘衍之,你別忙了,寶寶要你,過來這邊呀——’ 一雙修長的手從樊澍面前抱起了孩子,哄在懷中;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和樊澍相同的素戒,那隻手將垂下來的鬈髮撥向後邊,露出漂亮的耳尖來。‘你別懶著他呀,要讓他多翻身,還不會爬呢……’ 樊澍看著他的側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忘了有什麼話要說,翕動嘴唇,卻吐不出應有的字。‘衍之,’他只喊得出他的名字,‘……你還恨我嗎?’ 他的OMEGA笑著逗弄著嬰兒,那笑容凝結在臉上,就像是一張貼畫。懷中的嬰兒像泡沫般地消失了,他展開雙手,那些泡沫便四下飛散,迷過雙眼,等能看清時,眼前的人已經轉身向外走去,背影在單調的天際線上化作一個小點。‘衍之?……’樊澍追出去,氣泡迎面砸來,每一個裡頭都倒映著一段虛假過往的時光,碰著時就迸散成無數回憶的碎片。那些碎片裡的凌衍之總是笑著,乖順的,美麗的,脆弱的,符合所有應有的OMEGA的形象,像是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標杆。 他頂著這些碎片向前,時間的長度橫亙在彼此當中,稍有留戀便追不上離去之人的腳步。‘衍之,你要去哪?……你等等我,——’ 別來,凌衍之望著他,微微搖頭,指向他背後的方向,樊澍猛地回頭,看見原本的屋子裡,母親、祖母的臉凹陷下去,變成粉塵般的灰燼消失了,屋子開始坍塌,那些風鈴,嬰兒床,木製的小桌椅,早已準備好的玩具,全都不復存在;世界裡彷彿只剩下一個凌衍之,像是個遠遠的座標,一顆血淋淋的釘子紮在那裡。他追上去扣住他的手腕,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攥緊他的手腕,勒得那兒鮮血淋漓。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 因為我不屬於這裡,不屬於你的幻想——樊澍,我不是一個你幻想出來填補你內心空白的人。 “——!!” 樊澍陡地掙開雙眼。天花板上吊燈的濁*配上藍色的窗簾,耳根底下是儀器長長的“滴—滴—”聲。他猛地想要坐起身,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把旁邊小桌板上的東西全打翻了,手肘撐在遙控器上按到了開關。掛壁電視撲地亮了,頻道里的勁歌熱舞刺耳又毫無先兆地炸開,惹得他低吼了一聲,一隻腳踏在地上,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往前要栽;手腕上的吊針被掙散了,血珠子一串串地往外頭冒。終於有人衝進來扶住他,兩個護士幾乎將他整個扛起來才能扶回床上;緊接著吳山和谷豐收都衝進來。 “你他媽終於醒了!”谷豐收吼道,他像是跑了長跑那樣氣喘吁吁,汗黏著頭髮,幫一把手後就倚在門邊沒上來,臉上卻是在笑的;吳山衝過來卻沒他幫手的份兒,兩個護士一邊一個把樊澍架回床上躺著,給他手上拖出來的一道針傷止血。“澍哥……”吳山哽咽了一聲,再也說不下去。樊澍上下打量了他,確認沒什麼傷,便鬆了口氣往後躺下了,任由人把床架搖起來半截。“……你受沒受傷啊,”他問,瞧著自己帶出來的徒弟紅著耳尖拼命搖頭;又望向谷豐收,眼神裡霎了霎光彩,終於像是兩腳落回了地面上,才聞得見醫療床上消毒水的氣味。“……衍之呢?” 谷豐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衍之衍之,三句話不離衍之,要死了嘴裡還喊著呢,你早這麼喊,老婆說不定就不跑了。” 樊澍疑惑地停了停,吳山的腦袋幾乎要鑽到床肚裡頭了不敢抬起來。 “等等,我躺了幾天?……你有沒有,”他看向谷豐收,“幫我在衍之那兒打掩護?” 他的律師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話該怎麼說?你老婆厲害的都能上天了,你會受這麼重的傷多半可以算是他的鍋,但他也進了局子但也跟著就被你領導保出來了,接著被你徒弟揍了一頓懷恨在心,你領導替你答應了協議離婚,他還跟個ALPHA跑了,現在你老婆要去競選O協主席……你敢信嗎?我怕竹筒倒豆子淹死你。因此他一張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只說:“你以為他沒了你不行啊成天纏著撒嬌那種還要我打掩護?你又不是打野食去了要什麼掩護?” 樊澍沉默了一霎,身上那股好像攢到現在的勁突然就散了,咕噥了一聲:“……這事沒讓他知道吧?” “你都這樣了他還能不知道?你知道你差點就死了嗎?病危通知下了兩回,沒死掉你真是命大。”谷豐收往他眼前一拍,“別找了,不在。要問為啥,問你這徒弟。你自己問他。” 吳山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垂著雙手,臉到脖子都掙得赤紅;樊澍轉頭看過來,才勉強擠出一句:“澍哥……他配不上你。我……我已經反省了……我當時只是一時情急……可是……” “等等等等,”樊澍捂住自己頭痛欲裂的腦袋,他上身還很難直起來,恰才動那一下像牽到了傷處,這會兒疼才緩緩地往上泛,“他配不配得上我你反省什麼,……” “要不是他,我們這個任務原本好好地,根本不會曝光……澍哥你就也不會受傷……” 谷豐收扯了吳山一把,把小夥子拖了個趔趄,“我看你是反省室沒關夠!你把人家打成什麼樣了你說?啊?我他媽一個律師呢我都沒打人呢!你知道我多想打人嗎?” 樊澍一陣迷茫,壓根沒聽明白:“……什麼?” 谷豐收賠了個笑臉:“什麼什麼啊,沒事,啊,你睡吧,你這傷不養個月把是起不來床的,一會兒藥效要起了,別想那麼多了,再睡會兒。凌衍之那邊的事我去搞。”他伸手把電視關了,“你就別再搞第三回 病危通知就好了,你知道那個槍眼兒,你肚子上那個,太危險了……手術做了九個小時,腹膜裡頭都是彈片……以後還說不準啥情況呢,也許還會復發……” 樊澍睜著雙眼,像聽見了,又沒聽見,“他知道了,所以走了?……” 谷豐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吳山朝他一個勁兒地打眼色。 樊澍抬手想使勁拍一把床沿,但手上沒力氣,只是軟軟地拍在欄杆上,看上去這個威懾式的動作就顯得很沒見著應有的效果。 吳山不說話了;樊澍只瞪著他,啞著嗓子喝了一聲“出聲!”把他驚得原地一悚。谷豐收急忙攔著,把吳山推出門去,一面說:“你那老婆,你也別惦著了,他心思是什麼我反正猜不到,他也根本不考慮你的死活;不過我覺得他反正是要害你,說不定早就知道了你這身份,才會故意導致你暴露行藏,差點連命也送了。小吳那天在氣頭上看他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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