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從亂糟糟的背景音中模糊地傳來,好像有什麼人在開PARTY,“我不想惹麻煩,相信你也不想。現在正是關鍵時刻,馬上就要到換屆年了……你是有四個指標的人,為一個OMEGA和我們撕破臉,想必不在你計劃之內。要讓別人知道,身為ABO定級制度推廣人的你,老婆卻是新懺教的信徒,你猜公眾會怎麼想?” 凌衍之震驚不已,新懺教?他聽過這個名字,總覺得很遙遠。那個樂天派的倉鼠怎麼會是教徒呢?他看上去八竿子和信教打不上邊。凌衍之握緊手指,指甲深深陷入肉裡,深吸了一口氣。“你想要怎麼樣?” “你抓緊派一個人過來,我這邊在裡頭接應你,趁亂把你老婆帶出去。今天是懺悔日,他們又知道了他是你老婆,萬一鬧出人命了,兩邊都不好看。”那頭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可是通關BOSS啊,我也不想這麼快就和你對上……可要是真把這個OMEGA弄死了,哪怕他是自願‘除祟獻身’的,真鬧出來,你不想找也得來找我們‘討公道’了,對吧?” 那人飛快地說了個地址。“來了就找019。遲了人保不住了,那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凌衍之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怕我報警?” 那人笑了一聲,“您是個聰明人,據說是現在活著的最頂尖聰明的幾個人之一,我們雖然的確不對付,但至於現在就撕破臉嗎?各退一步你不走,偏要走那獨木橋?說實話吧,如果您真這麼在乎這個OEMGA,他當初又怎麼會加入我們?” 凌衍之查了那個地址,位於一處偏僻的別墅區;他又想起了那些地上的血跡,一股無處排解的氣往腦門上衝,混合著今天一整天的燥鬱,在體內點燃了引線,有什麼噼噼啪啪地將要炸開。我連對我那麼好的人都敢算計,害他丟掉性命,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他平靜地換了身衣裳,就要出門;腳邁了一半,又頓在那,想了想,又返回自己的房間,將一把剪刀拆開做成的匕首揣進懷裡。這一切做得無比順暢又安寧,大腦裡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切順理成章,按部就班,連走下樓梯的腳步都變得穩當至極,就好像每天定點起床,洗漱穿衣再匯入高峰期的人流,頭腦麻木但身體不需要經過思考。 他發了一條簡訊,附了地址。 ‘你不來,我一個人也會去。’ 張晨暉當然把車開走了,他沒有車。外頭雨勢越來越大,連計程車也叫不到;凌衍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徑直去路邊開了一輛腳踏車,就這麼跟著導航一路迎著風逆著雨騎過去,好像打算單挑風車的堂吉訶德。雨浸透衣衫,迷溼了眼睫,珠子似的往下掛著水,蜿蜒的線路流過的肌膚火燒一般滾燙。我在做什麼?不知道。冀穠是你什麼人,萍水相逢的一個OMEGA罷了。一起吃過幾頓飯,玩過幾場過家家的遊戲。你就是對他再好,或者他對你再好,他又不能當你的OMEGA。你留他在身邊,還不是想要享受一下你被剝奪的、做ALPHA的那種尊權和快感嗎? “我們非得這麼分嗎?!”他衝著雨裡的虛空和黑漆漆的前路里不知是什麼龐然的怪物吼,“非得這樣分嗎?誰是誰的ALPHA,誰是誰的OMEGA?!” 他就這麼一直騎到了那座偏僻豪華的別墅區,但是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多半被租出去做PARTY聚會的場所,往來的人多了,檢崗的保安不壓根不正眼看過來。他走到了別墅樓下,裡面鬧哄哄的,好像正在開某種假面舞會,每個人臉上都帶有一個誇張至極的面具。半開的門裡傳來震耳欲聾的樂聲和笑聲,暗沉沉的光影底下,隨著勁爆節拍瘋狂揮舞的手臂和腿腳,交疊在一起是一串長若鬼蜮的影子。凌衍之撿起地上一副面具,就這麼抬腳走進去,他渾身溼透了卻也沒有人在意,連問一聲的人都沒有;面具底下透出的眼神都帶著一種詭異的亢奮,像是磕了藥;DJ戴著耳機,忘我地打著碟。主持人瘋狂地喊:“盡情狂歡吧!慶祝今日獵魔成功!” 燈光一陣狂閃,舞動的人們配合地歡呼,突然齊齊舉起雙手在空中連擊兩下,緊接著雙腳跺地,像是某種儀式。 牆上掛著一個什麼奇怪的符號做成的大簾子,四周連個能走人的路徑都沒有。在震耳欲聾的樂聲當中,即便想抓一個人來問,朝著人吼到聲嘶力竭,對方也聽不見。那樂聲令人昏頭漲腦的,是搖滾,可聽久了又覺得不是搖滾,裡頭透出一個尖利的調子,等搖滾的樂符散了,它仍然像一根釘子似的,紮在腦中盤桓不去。 凌衍之看到他們身上貼著黑桃號牌,擠過舞池裡的人群時順手從一個人身上摸了一個,貼在胸前。有人舉著一瓶酒,在狂歡的舞動中輪換著喝,他也湊過去,緊貼著那人扭動肢體,自然那酒就傳到他手裡。他接過那瓶烈酒一仰脖子灌下去,酒液沿著嫣紅的嘴唇一直流到鎖骨,在他瘦削兀起的骨節裡汪做一畦。人們歡呼起來,又有人湊過來,從他鎖骨的凹陷處舔去酒液,朝他飛了個眼風。現在他們身上都是同樣的味道了。 “我找019!”凌衍之湊過去,貼著舞伴的耳骨直截了當地喊,那人只給了一個代號。溼透了的襯衫透出淡淡的肉色,頭髮緊貼在臉上,在五彩斑斕的炫燈打照下,瘦削的腰桿在一片黑暗劃出一道分明的界限,看得對方一個晃神。“我找他有事!” 對方聽不見,朝他狂喊:“啊?!?!” “019!!” “他在懺悔室!!!” 凌衍之聽不清楚,他幾乎用盡全力喊,“懺悔什麼?!!” “——不——是——為——他——”那人拖長了音,“是為——OMEGA——” 凌衍之完全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剛想再問別人,這時候音樂轉了個刺耳至極的調子。眾人恰才還在瘋狂的搖擺,就像普通磕嗨了的放縱派對,這時候卻陡然把手伸出食指,指向前方,發出一種類似於噓聲的嘶叫;緊接著有節奏地跺腳。凌衍之有些茫然地跟不上節奏,旁邊的人對他說:“使勁呀!不使勁,怎麼能踩死小鬼!” 使勁跺腳之後,血液下湧,頭腦就有一種放空的虛幻,像飄在水裡。人群從前方分開一條道,有個神棍一樣套著白袍的男人走在前面,手裡搖晃著一個長鈴,他後面跟著三兩個人,推著一個矮小的人影走出到當中。中央的聚光燈打下來,那個白袍說道:“今天,我們有一位罪人,需要懺悔。” 那是冀穠。他的身子幾乎站不起來,兩個人左右挾著他,幾乎把他拖到光圈的中央,再給他拿了一把椅子將他摁在上面。他身上似乎沒有虐待或受傷的痕跡,但臉上捱了幾拳,打破了眼眶,腫起來顯得眼睛更小了。凌衍之半鬆了口氣,看他像受驚了的小動物那樣,有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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