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了。
*
雲城的藥行裡,流傳著一句話,回春藥堂,至善醫坊。
朱雀街的至善坊,有神醫李杏林坐堂,每日看診的人隊伍都排成了長龍。
而東陽路的回春堂,則以賣藥為主。
冬日裡,來藥鋪抓藥的人極其多,即便是下雪天也不例外。
方家在雲城屹立多年,回春堂分行數間,只是如今的東家不成器,心思沒有一分在藥鋪,全花在吃喝玩樂上,下面的人瞧主人家都不上心,做事更不盡心,這十幾年來,因為賣發黴藥材和摻雜,分行接連關了好幾間,要不是管家鍾槐全力支撐,早不知如何了。
這會兒天色暗沉,時辰已經不早。
長條桌跟前,還站著一個要抓藥的老婦人。
老婦衣衫破舊,“我要不了一副,你只抓一些地黃,我多熬兩次便是了……”
“你去別處。”夥計冷冰冰丟下一句。
這個老婦人在這已經磨了好一陣子,抓藥都是一副,兩副,或者單買二兩一兩,哪有隻要一錢的?
“可這麼大的雪……”
“不遠處還有個藥鋪,走幾步也就到了。”
夥計站起身開始推人,下著雪,他也想早點打烊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你行行好吧小哥,我求你了,我家老頭子腰疼的下不來床了……我這些年都在你們家鋪子抓藥啊……我買的是少了點,可我是真的沒錢才——”
“去去去!”
夥計不耐煩了,轉身剛要走,卻忽然滿臉堆笑,“鍾叔,這大雪天的,您怎麼來了?”
鍾槐沒接茬,看向老婦人:“老人家,要地黃?”
“哎是……”
鍾槐轉身稱了一錢,遞給她,“這麼大的雪,快回吧。”
老婦人千恩萬謝了,才蹣跚離去。
夥計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要捱罵。
果然,鍾槐回過頭來,表情嚴肅,“你也是老夥計了,就這麼對待病人?一錢你稱不出?”
夥計訕笑:“我的錯,我的錯,我下次一定注意。”
鍾槐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夥計根本沒當回事,嫌貧愛富勢利眼,都是東家的做派,夥計們有樣學樣,現在的回春堂,早就今非昔比了。
可他卻沒有辦法不管。
他轉身朝櫃檯走去,不經意間掃了外面一眼,腳下忽然頓了頓。
那是……
回春堂的對面,是個飯館,此時正開著窗,窗邊坐著一箇中年漢子,棉襖洗的發了白,臉孔剛毅,帶著幾分滄桑。
鍾槐捏緊手上賬簿。
第29章 又見小偷
那是……
回春堂的對面,是個飯館,此時正開著窗,窗邊坐著一箇中年漢子,棉襖洗的發了白,臉孔剛毅,帶著幾分滄桑。
鍾槐捏緊手上賬簿。
那人站起身,出了餐館。
鍾槐將賬冊收好,交代了夥計們兩聲,也離開了鋪子。
夥計納悶,“怎麼回事?掌櫃的今天都不算完賬點算清楚再走嗎?”
“不正常嗎,這麼大的雪……”
“我看是擔心東家對小蝶姑娘動手腳。”
幾個夥計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被東家看上了,哪還能跑得掉?三萬兩銀子,就算掌櫃的真的賺得出來,也不見得有用。
……
暗巷。
鍾槐站在暗巷口上,看著裡面的人。
他跟了一路,確定自己不會認錯:“封兄弟嗎?”
“嗯。”裡面,傳來一聲沉悶的答應。
鍾槐激動無比,“你還活著……我還以為你都不在人世了……”他大步走上前去,瞧著封毅滿是風霜的臉,明明不到四十歲,兩鬢卻已經斑白,遙想當年初見時候他英氣挺拔的樣子,頓時眸中浮起幾縷哀傷。
“封兄弟……你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封毅頷首,“好,挺好的。”
可鍾槐是有眼睛的,又怎麼會看不出,這個樣子,叫什麼挺好?他按捺胸中情緒,知道封毅這次出現絕不是偶然。
“找我有事嗎?”
“我想找個人。”
“誰?”
“我女兒。”
鍾槐震了一下,“你……你女兒?當初不是……”死了嗎?
“我們一起逃出關去了。”封毅道:“前些日子她到了雲城……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自小又是和我一起生活在關外,除了打柴什麼都不會,我怕時間久了,她出什麼事情。”
“是……說的是……”鍾槐連連點頭,“那你有什麼線索嗎?有沒有畫像?”
“她脖子上有個鐵片,力氣很大。”
封毅說罷,停頓了一陣,才道:“她和她母親長的很像。”
“……好。”鍾槐用力點頭,“小姐當初對我有大恩,我一定盡力去找……要是有了訊息我去哪找你?”
“我住在來福客棧,拜託你了。”
封毅說罷,拍了拍鍾槐的肩,然後轉身,攏緊了身上的舊棉襖,邁步走入大雪之中。
鍾槐站了很久,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他的心中其實很激動,恨不能現在就去想辦法找人,但他覺得一切那麼不真實,不一直這樣看著,或許自己眨一下眼睛,眼前的人就會消失。
直到封毅略微佝僂的身子消失在茫茫雪色中,鍾槐才僵硬的挪動腳步,回家。
*
封長情頹廢了一晚,頂著黑眼圈做了早飯。
沒有睡好,她頭痛欲裂,喝了稀粥就趴在床上養神。
腦中卻忽然想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藥材沒了。”
封長情懨懨的翻了翻眼皮,悶頭蓋上被子。
唐進和她相處這麼久,對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深有體會,涼颼颼的就丟來一句話,“棗樹蔫了。”
唰!
被子掀開,封長情坐起身來。
她可以不管那個人,但是她不能不理棗樹的死活!那些棗樹如今可是她的衣食父母。
將銀子揣好,封長情出了門,她並沒有走遠路,五六分鐘之後,進了街面上的藥材鋪。
“有沒有參?”封長情問道。
樹多了之後,她明顯感覺靈氣消耗極大,三天前她放進去的藥材已經乾癟,她得買點價值高的才行。
“有呢,您要多——又是你?”夥計才回頭,熱情全部消失,瞪著封長情。
昨日她來買棗,夥計本來是不想賣給她了,因為棗兒放的高,還要踩梯子去取,但瞧她跑的直喘氣,又是個小姑娘,才發了善心,哪想到她問了價就跑了!
封長情面色尷尬,“參多少錢?”
夥計卻道:“你是真買還是又耍我玩?”
封長情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表示誠意。
夥計瞧瞧銀子又看看她,才慢吞吞的道:“一般點的一錢二兩銀子,好點的一錢五兩。”
“這麼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