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果然是封長情。
封長情進去帳篷的時候,張素素正坐在簡易的床榻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猛然抬起頭,見是封長情,忽然露出鬆了一大口氣的表情,“小——封將軍,你可算來了。”
“怎麼了?”
“你昨日送我們來之後就不見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她靦腆的笑了一下,“這些海陵的人,我都不認識,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一個,所以見你沒人,難免心裡有些慌。”
封長情莞爾,安慰道:“不必慌,我說過的,世子是很開通的人,也是仁義之人,便是我有事不在,世子也不會對張家置之不理。”
她心知,張家百餘口的性命都交付在這次和談上,一旦白瑾年不買張太師的帳,張家就要被滅門了。
太后和林閔忠,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張素素抿了抿唇,“但願吧。”
“聽說你從昨天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這可不行,我讓人準備了些清淡好下嚥的,你先吃一些,別事情還沒解決,你倒餓昏了過去。”
“好。”
張素素點點頭,似乎看到封長情真的心安了不少。
封長情想起唐進說過,前世因為自己被安定王綁架,唐進曾不得不退兵三百里讓出關中要塞,那麼今生,這退兵三百里的事情,是不是依然會發生?
如今大魏已經是氣數已盡,各地的大小諸侯都被安定王和白瑾年收服,兩人各分得半壁江山,這個時候,誰佔據了關中要塞,先攻進京城擒住太后和林閔忠,誰就佔盡先機,如若此時後撤……
“封將軍——”外面傳來小刺蝟的聲音。
封長情對張素素點點頭便離開了,到了門外,瞥了小刺蝟一眼,“你如今倒是懂規矩了許多,不錯。”
小刺蝟低頭做了個鬼臉,然後一本正經的道:“世子找你有事。”
“嗯。”
封長情也不繼續與他打趣,一邊往那邊走一邊暗暗思忖到底是什麼事?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瞧嶽長庚神色複雜,難不成是……
*
大帳內,氣氛有些怪異。
白瑾年坐在主位上,張太師在上首位上垂著眼捋鬍鬚,看不出心思來,唐進、張文頤、蔣玉倫坐在張太師的對面。
唐進的神色還算平靜,張文頤就濃眉緊皺,臉色十分難看。
“丫頭,你來了。”張太師笑眯眯的道:“既然來了,那便快些打點形狀,送老夫離開吧。”
“呃……”封長情下意識的要看唐進,看到半截,又僵硬的收回視線去看白瑾年,“世子?”
白瑾年淡淡道:“封將軍,勞煩你護送太師和素素小姐回海陵去。”
“什麼?”
封長情詫異的很,這回,便是再怎麼不樂意,還是看了唐進一眼,視線帶著詢問。
唐進微微點頭,表示她沒有聽錯,又說:“世子已經決定,退兵三百里,讓出常州。”
“……”封長情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沒想到前世唐進的舉動,到了今生由白瑾年來做,莫怪張文頤的臉色那樣精彩。
這個時候推出常州,簡直就是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啊。
封長情很快回神,“好……那城中的其餘人怎麼辦?”張家的人,還在林相和太后的手上。
白瑾年說道:“我會另派別人營救,封將軍只負責太師的安危即刻。”
“不知世子打算派什麼人前去?”
白瑾年默了一下,他手下的人多數來自海陵,對京城的地形都是不熟悉的,要論最合適的人選,還是封長情,只是張太師點明要封長情護送,他只得另外選別人。
一直沉默的蔣玉倫道:“救人的事情,不如我去吧。”
唐進道:“你少進京城,只怕地形都摸不透,去了怎麼救人?我看這樣吧,蔣世子先護送太師和素素姑娘前去安南暫且安頓,我和阿情想辦法救人。”
封長情點點頭,道:“這樣也行……我在京中待了大半年,地形地勢還算了解,而且此去救人,危險重重,怎麼好讓蔣世子以身犯險?”
“那你呢,你去就安全?”蔣玉倫有些衝動,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他是擔心封長情的安危,只是話出口的時候怎麼就變了味?
封長情淡淡道:“我會小心。”
其實以營中諸人的本事,封長情即便不是最強,也的確是救人的最合適人選,由她出手也的確最十拿九穩。
白瑾年看向張太師:“那……太師意下如何?”
張太師冷冰冰的道:“你們都這樣說了,還問老夫做什麼?只是你們整個海陵大營,這麼多的人,討論到最後竟然還是讓一個姑娘去犯險……”話落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這話自然是奚落。
白瑾年容色如常,平靜的笑著:“封唐二位,是我海陵軍中實力最強的人,我相信他們可以做得到。”
張太師冷冷一哼,由管家扶著離了帳。
蔣玉倫看了封長情一眼,欲言又止,可又覺得自己如今似乎也沒什麼立場與封長情所什麼,心中一澀,轉身出去了。
沉默到現在的張文頤終於道:“世子……咱們真的要……後撤三百里?”
張文頤勸道:“自古成大事者,哪個不是踩著萬人屍骨站在巔峰,咱們若為張家百餘口性命後撤百里,讓出常州,等於是把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讓給安定王……”
“不必說了,我已經決定。”白瑾年容色如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我若不撤,安定王必定要來與我奪常州,最後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我讓出常州,讓他先入京,也未必就表示,他成了最後的贏家。”
封長情心中暗道說的不錯,當年清兵入關之前,李自成衝入紫禁城,最後還不是被打的招架不住跑路,先入京城未必就佔盡先機。
張文頤長長一嘆,“老臣明白了。”
他走後,白瑾年再次言辭懇切的與唐進和封長情交代救出張家百餘口的事情。
兩人自然是應了。
平心而論,白瑾年是個明主,更要緊的是,他對唐進一向十分縱容,連帶的愛屋及烏,對封長情也十分縱容,這是不是前世的愧疚折射今生?
白瑾年看著封長情:“封姑娘?怎麼了?”
封長情回神:“沒,我們這就去想個妥帖的辦法。”張家百餘人,還都是老弱婦孺,要想救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待送了唐封二人離開後,白方低聲道:“這封姑娘……竟然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世子……要不是早知她與唐將軍鶼鰈情深,屬下還以為——”
“以為什麼?”白瑾年低笑:“你是想被唐進揍了吧。”
“沒……”白方連忙訕笑:“沒有,屬下哪是他的對手,只是……咱們真的要後撤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