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保證給你安安全全送回來。”吳老八滿口答應。
貨船駛出碼頭,龍城的城門漸漸遠離視線。這個身體本是水鄉女孩,綺芳並沒有暈船,哪怕吳老八新裝的柴油發動機的貨船在江面上顛簸得厲害,身體也毫無不適的反應。
臉龐微揚,綺芳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睏倦一掃而空。晨光微露,兩岸深綠色起伏的高山一掠而過,不知名的鳥兒清脆的啼鳴蓋過了馬達的突突聲,寂靜的水面漸漸被聲音喚醒。
欣賞了會風景,綺芳去駕駛艙找三哥和老八叔。說了會話,吳老八轉頭往右岸望了一眼,眼神微閃,戲謔道:“跟大人物同一天出門,真榮幸。”
綺芳兄妹聞聲跟著望過去,緊貼著江流的岸邊公路上有輛轎車在行駛,光線漸明,看那寬大的車身,綺芳一眼認出是輛老式紅旗車。
就聽身旁三哥狠狠地啐了一口,“出門沒看黃曆,晦氣。”
見妹妹有些不明所以,想著她可能不記得了,餘凌峰解釋,“那是給酒廠廠長配的專車,不用看正臉,那鼻子那麼明顯,後座左邊那個就是佘建國,走這條路,目的地估計跟我們一樣,也是去省城。”
前段時間被關在家裡,很少出門,這是綺芳第一次遇見佘家人。紅旗車車速不快,跟船速差不多,朝陽的光線從車的右側照進車窗,直接把靠坐在左邊的人的側影映在靠船這一側的車窗上,那人鼻樑骨上凸起的一塊很明顯。
迷信一點的說法,有這種面相的人一般見不得別人好,報復心強。
吳老八訊息靈通,猜到岸上那車人此行的目的,“張老表前兩天跟我說,最近港城舉辦酒業博覽會,酒廠這次奔著拿金獎去的,週一一大早出發,應該是去省城集合,再坐南下的火車過去。”
“就他們酒廠那水平能拿金獎?別是佘建國那不要臉的為往自己臉上貼金,拿錢買獎吧?”餘凌峰嘲諷道。
吳老八一個勁點頭,“還真有可能,自從金家倒了,我喝酒只喝鄉下私人小作坊的酒。酒廠那酒也就騙騙外地沒喝過好酒的,現在開放了,你瞧著吧,市面上的酒越來越多,龍城酒廠肯定要關門。
我一直鬧不明白,他們要人有人,要裝置有裝置,咱們這裡的水質也好,怎麼釀出來的酒會那麼難喝呢?”
餘凌峰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不看看那酒廠建在哪,說不定被詛咒了。”
吳老八附和,“你說得對,壞人釀不出好酒。”
綺芳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國營的廠子,大鍋飯,工人沒積極性,佘建國只為權,心思本也沒放在經營酒廠上,反正不是自己家的,幹好幹壞一個樣。佘家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尋找那本《酒經》上,找回來,將來好靠它做自己的釀酒生意。
三人議論一翻,天徹底亮了,見岸上的車提速,漸漸離開了他們的視線,也沒再關注,轉而聊些別的。
這輛往省城方向行駛的紅旗車又往前開了三十多公里,江邊的路依山勢和江流而建,不是筆直一條,開過一個大轉彎,就見前方的路面橫臥了一根倒掉的大樹,樹身粗壯,把路給堵得死死的,要想繼續往前,除非把樹移開。
這兩天又沒颳大風,也沒下大雨,好好的樹怎麼會倒在路上?車上人不是不納悶,難道有人要截道?
這裡距離省城這麼近,雖然周邊沒什麼住家,但治安一向很好,哪有人敢做攔路搶劫的勾當?說是有人半夜偷伐木材,沒來得及運走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秘書小何殷勤道:“廠長、王科長你們稍等一下,我和老徐下車去把樹挪開。”
佘建國皺眉點點頭,坐在車裡等了一會,見前面兩人遲遲沒把樹挪動,等得不耐煩打發身旁的供銷科長下去幫忙。
剩他一個人在車上閉眼假寐,為趕上九點半的火車,早晨起了個大早,這會有點困了。
他不會注意到,因車沒熄火,車後正排著煙的排氣筒,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雙手用抹布堵得嚴嚴實實。
老式的紅旗車,質量過硬,密封性特別好,但受技術限制,一氧化碳的排放量也是巨大的,佘建國假寐變成真寐,不知不覺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不知是現實中還是意識深處響起的悶響,把他從無意識狀態中拉了回來。
一睜開眼,就見三張焦急的面孔吊在他的視線上方,他先前明明是閉眼坐在那,睡著的一會功夫,身子滑下來,現在整個人橫躺在後座,這覺一點都沒睡好,感覺腦袋發沉,四肢無力。
供銷科王科長差點喜極而泣,“廠長,你怎麼睡得這麼沉,怎麼叫你都不醒?”
司機老徐猜出原因,“剛才一開車門,發現車裡尾氣味特別大,廠長剛剛肯定是缺氧才迷糊過去的,開車門放了氣之後,自動就醒了過來,奇怪……”司機疑惑極了,“今天跑長途,出發前我特地檢查了下,咱們這輛車一點毛病都沒有,尾氣怎麼會串回到車裡呢?”
佘建國揉著腦袋,越想越不對勁,問司機老徐:“你們抬樹用了多長時間?”
老徐答道:“那棵樹樹樁還連著樹皮,半斷不斷,特別難弄,這會時間還早,路上沒車,想找個幫忙的都找不到,我們用了大概十五分鐘才把樹挪走。”
十五分鐘?這麼久!又問秘書:“檢查過了嗎?車上東西丟沒丟?”
秘書小何搖頭,“包還在,裡面的錢,檔案也都在,什麼都沒丟。”
佘建國想到了什麼,渾身一激靈,顧不得身體不舒服,匆忙下車,轉到車後,心急火燎地開啟後備箱。
紅旗車車體寬大,相應後備箱空間也格外大,裡面有三大箱他們帶去參加博覽會的樣酒,因為要待半個月,同行的秘書小何和王科長各帶了一個裝衣服的小行李箱放在裡面,剩下是他的東西,兩個皮質行李箱,一大一小。
表面看後備箱裡的東西都好好的,他沒去管自己的兩個行李箱,而是看向那三個裝樣酒的箱子,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他親手包裝的,一眼就看出箱子被動過手腳。
把箱子全部開啟,上面酒還在,箱底夾層的東西一件不剩。
手無力地垂下,先是目光呆滯,不敢置信,終於反應過來,開始心疼,疼得他面如死灰。
其他三個人跟過來,不瞭解內情,見酒沒丟,行李也都好好的,全都慶幸不已。
秘書拍拍心口,“太好了廠長,虛驚一場,我們一點損失都沒有。”
我損失大了,能告訴你們我丟了古董嗎?我去趟港城還偷偷帶了一批古董,就說你們信不信?
去港城偷渡古董,報警等於自投羅網,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佘建國面帶苦澀,臉上表情看起來要哭了,雙頰顫動,甕聲甕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