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件事情做得不明智，要是真的能殺死那些人還好說，死神離去的現在，世界上根本沒有能守住的秘密。不過他稍微回頭看了拉蒙娜一眼，臉上立刻露出了並不後悔的表情。

這回輪到拉斯無話可說，滿臉鬱悶地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一個曲折直接地導致了現在的情況，這個旅店的老闆滿肚子的火，並不願意提供除了基礎以外的任何服務，所以德西婭出來這麼久，也並沒有守著走廊的人來問問她半夜起床是不是需要點什麼。更何況這幫傢伙還興師動眾地從他們巨大的車子裡面搬了一大堆除了氣派以外沒什麼用的傢俱過來——比如眼前這個椅子——旅店老闆徹底不想理會他們了。

德西婭揉了揉額角，起身走到了拉斯的房間門口，伸手出手，猶豫了一下，然後敲了敲門。

並沒有人應聲。

德西婭重新坐到陰影裡的臺階上，遠遠地看著走廊裡的窗戶投射下來的月光，拉斯不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在這麼一個夜晚，他以那麼虛弱的狀態，一個人出去了。

德西婭稍微閉了閉眼睛，把這個只認識了半天的人在自己記憶中所有的印象過了一遍，試圖尋找一點自己是否應該相信對方的線索。不過輕微的腳步聲很快響了起來，德西婭睜開眼，看到那個年輕男人正好走到月光之中。

他臉上的表情和白天那個愉快地、甚至是急躁的年輕人很不一樣，現在這個男人臉上沒有帶著任何表情，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稍微反射著月亮的冷光，從黑暗中看過去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月色給他白色的長髮鍍上了一層淺淺的熒光，垂在寬大而柔軟的深褐色袍子後面，稍微有些搖晃。他在窗戶前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外面，不知道在看什麼。

德西婭坐在黑暗的角落，盯著窗臺前的男人看了一會兒，然後終於開了口：“米爾斯？”

年輕的男人明顯沒有注意到黑暗中還有一個人在，只是出於條件反射立刻回了頭，剛剛偏轉了一個角度，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頓住了，稍微過了一會兒，才完全轉過頭來。

他站在有光的地方，花了一會兒時間才看清了黑暗中的少女：“德西婭。”

怒濤之城的主人，這兩塊大陸上最富有的年輕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確認了自己剛才聽到自己名字之後本能的反應太過於明顯，不可能否認。他看著德西婭，臉上慢慢露出幾乎無法看出來的笑容，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怎麼猜到的？”

20.CH 1-20

怎麼猜到的？

德西婭看著拉斯，或者說怒濤之城的主人米爾斯，想了一會兒，然後誠實地回答：“你實在不適合扮演一個隨從，事實上你站在那裡，布林文就很難扮演主人的角色了。從那個馬戲團裡救我開始，真正決定我們下一步去做什麼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自作主張的侍從。”

米爾斯稍微彎了彎嘴角，似乎是笑了：“並不是這樣的，我們一路從怒濤之城走過來，路上遇到過很多人，但是隻有你這麼猜了。”

他看著德西婭有點困惑的表情，稍微攏了攏寬大的衣袖，耐心地補了一句：“布林文性格里的體面和優雅，遠比我更加接近——當然他本來也確實應該是——一個大貴族，或者說一個怒濤之城的主人。縱容僕人、尤其是有才能的僕人自作主張的主人，並不會被大多數人視為無能，事實上，大多數人會因此而稱讚布林文的寬容、以及對我這樣沒有規矩的遊俠的尊重。所以我很奇怪，你為什麼如此篤定我才是‘米爾斯’。”

“唔，確實是這樣，我剛見的時候，也這麼想過布林文。”德西婭依然坐在臺階上，因為天氣的寒冷而稍微稍微抱住膝蓋，慢吞吞地說了下去，“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因為再寬容的主人，也不會願意比侍從先一步踏進危險之中的。”

米爾斯沒反應過來德西婭在說什麼，怔了一下：“什麼？”

“當時，走進幕後的時候，你說你不會火焰的魔法，所以布林文先進去了。”德西婭摸了摸鼻子，“你比布林文強這一點顯而易見，從你的角度說，‘你不會照明魔法所以讓布林文先進去’這一個理由，作為平等的朋友或者作為主人對侍從，都完全能說得理所當然。只有一點，你是侍從的時候，這個理由，完全站不住腳。

我那時候其實在想，假如布林文是怒濤之城的主人，你的身份是什麼才能讓他如此恭敬？我一直沒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我猜，其實你才是怒濤之城的主人。”

米爾斯稍微揚起眉毛回憶了一下，發覺自己當時確實因為直觀上太理所當然了，所以完全沒有注意過這件事情——或者說自己心態上並沒有真正地假定過自己是一個“侍從”，一個把主人的安危永遠擺在第一位的隨從，事實上布林文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主人”。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米爾斯的腦袋上，把他整個兒壓下去了幾公分。

穿著紅衣服的女人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米爾斯身後，明明她衣服的顏色如此醒目，然而她沒有現身的時候德西婭居然完全沒有能發現她。她一出現就隨手衝著他腦門兒拍了下去：“哈哈哈，你小子也有被人識破的一天！還裝呢！騙了人家小姑娘這半天不先道個歉！”

“娜歐米……”米爾斯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剋制，甚至很是無奈，“我廢了這麼大力氣召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攻擊我的。而且我和布林文做那個約定是為了布林文，不是特地為了騙她用的。”

“我就輕輕拍了一下，你的體質我還不瞭解麼？這麼一下能出什麼事兒！”娜歐米的個子非常高挑，身材豐滿肌肉也絕對算得上均勻，說這話的時候，她還順手豪爽地在米爾斯的後背拍了兩下。

就德西婭能看到的，米爾斯嘴角慢慢滲出了一絲可疑的血絲。

“這位……女士。”德西婭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假如再不出聲米爾斯可能會被這麼拍暈過去，“米爾斯大人他看起來不太好……”

娜歐米聽到了德西婭的聲音，立刻轉過頭咧開嘴笑了：“放心吧！他從小就跟著我們一起的，我太瞭解他了。這種力道不會有事的！”話這麼說著，她還生怕對方不相信似的，又在米爾斯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娜歐米？你怎麼來……喂！拉斯你還好麼？！”

娜歐米的聲音很大，大到直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