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之人上去,會遭受極大的痛苦。
宴笙簫現在是妖。
而妖魔皆為鍛佛臺剋制之物。在那兒呆三百年,宴笙簫不死也廢了。
果然,御凌恆聽了臉一冷,不悅回道:“禪師,不是說好讓太一仙宗自行清理門戶?只是逆徒不聽話嘴硬,打一頓就好了。”
打一頓?要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御凌恆與宴笙簫,一個是老固執,能動手的事情絕不好好說話;一個是悶葫蘆,服軟露怯像是會要他的命,心裡一點事能憋到入土。
何況旁邊還有一群巴不得宴笙簫和御凌恆鬧個魚死網破的人。
黎青崖愁得不行。
而夏戎這個狗賊卻悠然掏出一壺酒和一個酒杯,自在悠閒地喝起酒來。
見黎青崖看他,他舉起酒杯,彎眼笑問:“要喝嗎?”
黎青崖:“不了,怕交叉感染。”
夏戎:“……”
場內,御凌恆舉起鞭子,微不可查的猶豫後,長鞭狠狠落在宴笙簫身上,留下一道豔麗又猙獰的紅痕。妖皇不閃避,不還手,不吭聲。御凌恆愈發被激怒,一鞭接著一鞭,鞭鞭如驚雷作響。
如白玉的面板開綻,鮮血紅珠似地迸濺。殘忍,卻又詭異地綺麗。
一個悶頭打,一個悶頭捱打。
這倆真不愧是師徒,都在倔誰先服軟。
夏戎指尖落進盛了酒的酒杯,沾了一滴瓊漿,翻手欲彈出。就在此時黎青崖捉住了他的手,質問:“你做什麼?”
魔尊毫無下黑手被抓包的愧疚,坦然回道:“打破僵局啊,一直看他們在這兒抽鞭子有甚意思?”
就在他們說話的片刻,本來筆直挺立的妖皇突然失聲痛嚎。黎青崖轉頭看去,宴笙簫跪到在地,似是受了極大痛楚,但是御凌恆下手有輕重,不可能突然這麼狠地來一下。
只是暗處下手之人手段極為巧妙,旁人雖覺有異,卻也找不到追尋的方向。
夏戎衝他輕挑眉角,彷彿在說“你看,沒我也有其他人”。
見到宴笙簫痛苦的樣子,御凌恆遲疑了片刻,但還是繼續揮動鞭子。再這樣打下去,只怕宴笙簫會就在這裡被打死。黎青崖心下一急,身子比腦袋快,衝上去捉住了御凌恆的鞭子。
對上御凌恆陌生又含怒的目光,反應過來的他急忙撤去易容,單膝跪下。另一隻手不忘將試圖爬起來的宴笙簫繼續摁著跪在地上,順便給他上了一個禁言術。
“晚輩黎青崖,見過御峰主!”
御凌恆冷笑:“哼,你還知道出來。”
黎青崖清楚,這件事他不必攬過錯,御凌恆的態度只是對他師尊和他慣有的。
“御峰主,宴師弟知道錯的。但你清楚他是個鋸嘴葫蘆,說不來什麼好聽話的。所以這件事,你還得聽我陳說。”
御凌恆沒有說話,但黎青崖感覺到手上鞭子力道鬆懈,他微微鬆手,御凌恆抽走鞭子,沒再落下來。
黎青崖鬆了一口氣,抓緊機會解釋:“當時宴師弟生死一線,唯有接受妖皇傳承才能活命,如此作為也是沒辦法的事。再說了,誰說獲的傳承就一定會危害修界?宴師弟出來後,可未曾幹過壞事。”
“誰都知道,獲的傳承的條件是振興妖道魔道,其必然為禍修界,不得不除。”一個手持拂塵、仙風道骨的法修掀起眼皮,他是雙極門的掌門,分神前期。
“孤成子前輩此話差矣。魔的本性是掠奪,所以才會在發展的過程中拼命侵入正道地盤;但是妖天地所蘊,生於靈秀之中,性情並不如魔暴烈,未必會為禍修界。”
這些話都是黎青崖編的,他想說的真話是:這群所謂大佬,修煉多年無寸進,卻眼高於頂,拼命作死,要真把男主逼到與人類決裂,那才是修界的不幸。
不過真等到把男主逼黑化了,他們多半又一個二個不認賬了。
他好累,明明是條鹹魚卻要拯救這群執意作死的正道,孱弱的肩膀承擔了這個修為不該有的責任。
眾大佬中,那位執劍女修開口:“好巧的唇舌。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敢保證以後他不做任何惡事嗎?”
她是飛霜派的執劍長老,分神中期,脾氣火爆。看著挺年輕,年紀足有四五百歲,徒子徒孫都有一大群。
黎青崖反問她:“素聞月前輩秉公執法、嫉惡如仇,但您敢保證您門下弟子永遠不做任何壞事嗎?”
月鍾靈冷哼一聲:“若他們為惡,我自會親手清理門戶。”
黎青崖巧笑:“就是這個道理啊,您都知道要做了惡事才能清理門戶。但憑什麼輪到宴師弟,就要在他犯錯之前懲罰他?”
月鍾靈被堵得無言以對,欲發怒,又瞥見他臉上溫和謙遜的笑。伸手不打笑臉人,生生將一肚子火憋了回去。
此時,忽然聞得一個溫和的聲音:“青崖孩兒,莫要鬧了。我們的所作所為非是為了懲罰他,而是要將不可控制的力量加以約束,以免再度釀成大禍。畢竟沒有人能為第二次仙魔大戰負起責任。”
說話的是立在御凌恆身邊的男人,男人雙瞳空洞,面容瞧不出年紀,身著天青色衣袍,渾身透著一股書卷氣。他一直默不作聲,但一開口卻能讓所有人閉緊嘴,全神貫注的看著他。
這是乾坤書院的院主,合體前期的大修為者,能在修界排前五的人物。
不愧是“讀書人”,三言兩語便將黎青崖的據理力爭打為胡鬧,並將道理全數拉到他們那邊。
但細究來,恐怕乾坤書院才是最痛恨“傳承之力”的門派。當年,乾坤書院一派在魔皇的毒手下幾近滅絕,虧了衡鈞道尊援手才得以儲存一脈。
沈流雲的師父、兄弟、徒弟,皆死於魔皇手下。他絕對希望與魔皇傳承同一性質的妖皇傳承滅絕。
否則他不會在眾人逼迫宴笙簫時不說話,在御凌恆懲戒宴笙簫時不說話,偏生在黎青崖為宴笙簫辯駁時說話了。
然而對方一聲“青崖孩兒”叫得黎青崖沒辦法梗著脖子頂撞,畢竟沈流雲是與他親近的長輩。
黎青崖應和:“沈院主說的有理。但宴笙簫畢竟是太一仙宗的弟子,該由太一仙宗處置。”
他心裡不滿也不叫“沈叔叔”了,說完扭頭面向御凌恆:“御峰主,這裡終究是其它門派地盤,問責自家弟子不合適。不如我們將宴師弟押回去,再行處置。”
這件事既然劃定在“太一仙宗內務”範圍內,那便有許多周旋的餘地;只要太一仙宗還有能力控制事態,那麼其他門派便不能插手。
御凌恆似有意動,打算答應。但月鍾靈插話:“你們師兄師尊的倒為他考慮得周全,但只怕他一顆心早已歸化倒妖族那邊,不肯為人族退步犧牲。你將他的禁言術解開,聽他怎麼說?”
黎青崖脊背一僵,看向宴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