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的位置很偏僻,離市區特別遠,他們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車。
坐在車上,祈無病看著車窗外,對外邊兒有種特別的好奇。
全是樹,草,路,
倒也沒什麼新鮮的。
過了一段時間,空曠的馬路逐漸變的擁擠,慢慢的,周圍的綠色蔥鬱漸漸消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至極的城市。
鐵灰色的高樓大廈,全是鏡面似的玻璃窗,黑色的馬路上印著白色的記號,樓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多,逐漸包圍整個空曠之地,只露出頭頂一小塊兒昏暗的天空。
路上行走的人們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沒有笑聲,更沒有交流。
祈無病摸了摸下巴,他已經肯定了,這個城市,不是他以前所在的倫敦。
樓高的看不到頂,直接沒入了雲裡。
見都沒見過。
也太奇怪了些。
時隔了這麼多天,他才遲鈍的想起來問,“這是哪啊?”
霍亂手裡拿著一瓶果汁,咬著吸管回答說,“都譚市區啊。”
祈無病又看向窗外,“都譚?”
地圖上有這個地兒嗎?
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又琢磨回想了會兒,發現怎麼搜尋記憶,也想不起來有這麼個地方。
索性不想了。
他又困了。
還沒眯個夠,就到地兒了。
倆人進了大門,裡邊兒人倒不少,都在排隊,竟然比外面要熱鬧許多。
只是表情都不怎麼和善,似乎是一大早就開始等,等了很久還沒排上號,心情都有點兒焦躁。
祈無病沒去觀察,眯著眼上了電梯,不知道過了多久,三十九樓終於到了。
門剛開啟,霍亂就把手裡的果汁塞給了祈無病,“小叔叔,我去上個廁所。”
祈無病看了看手裡乾癟的瓶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你去。”
他看著霍亂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洗手間,抬腳先進了那個諮詢室的門兒。
這會兒晨光已經大亮,房間處於高層,似乎穿透了烏雲,光線肆意,很亮堂。
落地窗角落裡放著一個巨大的花盆,裡邊兒種著一顆奇怪的小樹枝,光禿禿的,很醜,又很抓眼。
祈無病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剛要朝著那顆枯樹走過去,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鈴鐺響。
他轉過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明明只是幾日沒見,卻像是隔了好多年。
怪異的陌生感。
男人戴著銀色框架的眼鏡,鏡片有些反光,看不到眼神,但立體的輪廓,高挺的鼻樑,還有淡色的薄唇,明顯就是聞觀。
他坐在寬大的黑色辦公桌後,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襯衫,釦子繫到了最上面那顆,剪裁妥帖,能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有種高高在上的禁慾感。
男人的手邊兒還放著銀色的銅鈴,修長的指間夾著一個精緻的小錘。
引起祈無病的注意後,他又在上邊兒敲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像是在叫一條狗。
“姓名。”他說。
第4章
祈無病走過去,一屁股就坐了下來,非常習慣性的開始回答,“祈無病。”
“你是排隊進來的麼。”聞醫生扶了扶眼鏡,眼神在他臉上滑了一圈落在了手裡的幾份檔案上,開始一張張的翻找,語氣冰冷的像是警官在審問罪犯。
祈無病搖頭,“沒排啊。”
聞醫生沒再說話,翻了幾翻,都沒有找到祈無病的檔案。
“有預約麼。”他抬眼又問。
祈無病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是68號吧。”
聞觀又低頭看了看,半晌,他“嘖”了一聲,“這是霍亂的檔案,他人呢?”
祈無病撐著下巴眯了眯眼睛,“上廁所去了。”
聞觀抬眼,“你是家屬?”
祈無病想了想,“算是吧,順便我也看個病。”
聞觀低頭繼續看檔案,“不能插隊,下去重新掛號。”
祈無病像是沒聽見一樣,探身貼的更近了些,“聞醫生,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聞觀不給眼神,冷冷淡淡的,“抱歉,人類太多,我沒有精力去一個個記憶。”
祈無病無所謂的聳肩,“沒關係,咱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他往後一靠,慢悠悠地說,“我是祈無病,無法無天的無,喪心病狂的病。”
高冷的聞醫生被他煩的終於抬了頭,眼神審視,相當敷衍的配合著自我介紹,“我是聞觀,聽而不聞的聞,冷眼旁觀的觀。”
光線溫柔,緩緩移動著,斑點灑落在祈無病的側臉,能看到細微的絨毛。
他歪了歪頭,視線有些飄忽,有些搞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在夢裡,他說,“聞醫生,我好像病的更重了。”
“很抱歉,我的醫治範圍在心理問題這個區域,大腦神經方面我並不精通。”聞觀眼神毒辣的斷定,此人精神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並不適合心理側面治療,沒用了。
他也完全沒顧忌,直接就說出了口,“二十九層是精神專科,你可以去看看,記住別插隊。”
祈無病皺眉,有點兒不開心,“你不治我了?”
聞觀坦然,“無心更無力。”
祈無病開始找茬兒,“那就退錢吧,庸醫。”
聞觀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著光,但能看得出視線越來越冷,他抬手在旁邊兒角落拿出了一個透明的器皿,裡面裝著銀白色的細沙,在光照下映出了點點晶瑩的色彩,“你花的錢,買的不是霍亂的治療,而是我的時間。”他把沙漏翻了個面兒,“現在已經超時了,你還得再付一千。”
祈無病驚異的看他,沒想到啊,新世界的聞醫生,看似溫文爾雅卻絲毫不改本色,反而變本加厲,更加敗類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了腳步聲。
霍亂上完廁所,一蹦一跳的回來了。
還很乖的自覺坐到了祈無病旁邊的凳子上。
聞觀看見這小孩兒,虛偽的外殼立刻套在了身上,嘴角揚起了溫和的笑意,職業的假笑看著像真的似的,竟然還很暖。
“又見面了。”
霍亂笑的很可愛,露出了兩個梨渦,“聞哥哥,我又來啦。”
原來並不是第一次來治療啊。
祈無病支著腦袋在旁邊兒看,津津有味的,聞醫生這副樣子實在少見,還挺新鮮。
以前給自己治療的時候可沒這麼溫柔過,看個病恨不得把自己拍死的感覺。
雙標加差別對待啊聞醫生。
祈無病撇了撇嘴。
本來想安安靜靜待著看的,聞觀卻不說話了,眼神不怎麼和善的看著祈無病,明晃晃的表達著,“你很礙事,出去等著。”
祈無病一臉遺憾的嘆了口氣,妥協了,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門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