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環顧了一下四周,陰鶩道:“只要你在這裡,我們來的就不算早。”
年輕人也笑著道:“只要你在這裡,我們坐與不坐也都是無妨。”
孫駝子不解道:“聽二位的意思,二位不是來吃飯的?”
他說罷,走回水盆邊,擰乾了抹布,開始擦凳子,佝僂著身子頭也未抬道:“那麼二位來這裡是想做些什麼?”
年輕人道:“找你。”
擦凳子的手一頓,孫駝子笑了:“找我?我只是個巷堂裡討生活的,找我又有什麼事?”
話雖如此說,他擦凳子的手卻漸漸用力,粗糙暗黃的手背上青筋鼓動,顯露出他不安的心緒。
門扉處透出一道光,光線透過飄揚的灰塵,照在了被擦的乾乾淨淨的木桌上。
就在此時,忽聽得一聲沉悶的‘篤’聲響起,一道棍影驀地襲向正擦著桌子的孫駝子,那獨腿老者目光凌厲,右腿立在原地,就像是紮在地上的一根樁子。
柺杖氣勢洶洶,劃破門扉光影,卻又有一道暗影帶著破空之聲後發先至,那是一個漆黑的利爪,爪上有一細繩牽引,而繩的另一端,則在那年輕男子的手中。
若孫駝子不躲,那他就要迎上那金剛鐵柺,若他躲,退路卻被鐵爪所制。
握著抹布的手抬起,孫駝子迎著那金剛柺杖,好似不知曉那柺杖的重量似的,如同一個遇見危險狀況時下意識反應的普通人一般,抬手想要接住。
獨腿老者的眼中已經泛出了殘忍的笑,他知道眼前這個普通的男人在多年前,一手大力鷹爪功威震江湖,但那又怎樣,他的鐵柺重達六十三斤,雖然他的武器被上官金虹強制收走,但作為補償,他手中這個金剛拐用了更好的精鐵,重量更是與先前的一分不差。
江湖中最重的武器裹雜著渾厚的內力,即便是大力鷹爪功亦是不能硬抗。
而孫駝子確實是沒有硬扛,他抬起了手,用掌心中的抹布迎上那金屬鐵柺,手腕一抖,鐵柺粘上了溼滑的抹布,勁道便卸開了幾分。
然後他箭步向前,左手成爪,襲向獨眼老者的咽喉!
這一擊下去,便是石頭都能被擊成齏粉。
獨眼老者自然是不敢硬抗,他手中鐵柺力道剛被卸開,此時正處於後繼無力之時,然而那隻獨腿卻如同健康的雙腿一般迅捷地向後一跳,躲開了孫駝子氣勢洶洶的一擊。
與此同時,那張疤痕滿面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笑,那是勝利者的微笑。
鐵爪瞄準的本是孫駝子的後路,然而他不撤反進,使得鐵爪落了個空,但那年輕人手腕一轉,在孫駝子一擊落空時,細繩順著腕力,如毒蛇般轉彎,暗沉的黑鐵爪尖帶動著細微的破空聲襲向了他的身後!
孫駝子躲閃不及,那鐵爪驀地抓住他背後的駝峰,血肉連心,孫駝子面色煞白,身形一頓,而獨腿老者的鐵柺又再度襲來!
生死一瞬間,孫駝子雙目泛起憤怒的火光,然而他突然發覺,不知是不是因為勝券在握的緣故,這老者的一擊並未使出十分的氣力。
戰鬥的直覺讓他驀地跳起,背上血肉四濺,利爪被甩開,孫駝子伸出手,徑直接住了那襲來的鐵柺!
然後他一聲厲喝,忍住右手的劇痛,握住了鐵柺狠狠地往身前一拽!
獨腿老者下意識地鬆開了握著鐵柺的手,但卻還是晚了一瞬,或許若他用的是那已伴隨多年的舊武器,反應能更加快些,或許……
但生死相鬥,沒有或許。
失了平衡的身子像是撲火的飛蛾,直直地撞在了那已蓄勢待發的左爪之上,孫駝子咬牙一握,只聽‘咔嚓’一聲碎響,被捏住的喉骨便四分五裂。
解決了獨腿老者,孫駝子正準備撲向那操控著鐵爪的青年,然而沒走兩步,身子卻突然一軟,意識模糊了起來。
“嘖,幸虧我留了一手。”年輕男子後退了一步,笑道,“諸葛剛這老不死的想要搶我的功,我倒要謝謝你幫我殺了他。”
“那鐵爪上……有……”藥。
孫駝子話語未盡,栽倒在地,他抬起了手,狠狠地抓破了胳膊上的血肉,藉著這劇烈的痛意勉強喚回了幾分神智,趴在地上咬牙道:“金錢幫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讓你和你爹見上一面。”年輕人淡笑著走近,語氣帶著一絲惡意道,“天機老人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家人在江湖中也少有蹤跡,但可惜,若想完全的隱藏起來,他最好是找個地方隱居,為什麼要大隱隱於市呢?像他那樣的人,即便沒什麼野心,只是離的近了,也會讓人不安的。”
“你是……趙柯明……”孫駝子的聲音越來越低。
兵器譜的第六和第八聯手圍攻,卻被他擊殺一個,另一個也是靠藥取勝,這戰績,放眼江湖,也是絕無僅有了。
趙柯明用繩子將孫駝子束縛住,看著對方昏迷過去的模樣,冷嗤了一聲,正準備將他帶走,忽聽得後堂處傳來腳步聲,他皺眉望去,只見一個衣著邋遢,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抱著酒壺迷迷糊糊地從後面走出來,眯著眼含糊道:“前面怎麼這麼吵……都吵著我睡覺了……”
看來是個在這裡過夜的醉鬼。
趙柯明道:“那你就接著睡你的覺吧!”
說罷,他不予理會,將孫駝子扛在肩上,轉身欲走。
然而那醉鬼似乎發現了什麼,‘咦’了一聲,不滿道:“你把這個人帶走了,誰來給我酒喝!”
“你,你站住!”醉鬼踉蹌著跟來。
趙柯明眼眸一厲,放下孫駝子,握住腰間的飛爪,轉過身時,飛爪脫手而出!
*
洛陽是金錢幫的地盤,金錢幫如今勢大,她脫離幫派的訊息一定瞞不過上官金虹,但令沈琪驚異的是,進入洛陽城內時,竟沒有瞧見金錢幫的人。
這不太正常。
她牽著馬在城內遊蕩,敏銳的發覺四周的人好似在避開什麼,漸漸人影稀落,沈琪側眸,看向一直跟著自己的阿飛。
此時天色稍黯,夕陽的餘輝淡淡地灑在少年的眉眼間,他目視著前方,沒有看她,但腳步卻一直順應著她的節奏。
“……你是怎麼知道天機老人的訊息的?”
沈琪問道。
“上官金虹告訴我的。”阿飛道。
“哦。”沈琪點了點頭,揚眉一笑,“對了,你對荊無命有什麼看法?”
少年古井無波的面容上染上一抹動容之色,他下意識地將手搭在劍柄上,沉聲道:“他很強。”
“那你覺得若你們比試,誰會贏?”沈琪好奇道。
阿飛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第一眼看到荊無命時,就被他的眼和他的劍所吸引,他們二人練得都是殺人劍法,劍未出鞘時,誰生誰死根本無法預測。
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