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森摸瞎包的餃子與這些精美的菜餚放在一起，更凸顯他做的簡陋粗糙，顯得他的“無能”了。

上菜的間隙，兩父子終於開口說了話。兩人就年後大致行程說了下，林文靜也懶得聽，自顧自吃他們家廚子燒的美味。

令她驚奇的是，許家的團圓飯全程下來居然沒有出現許婷，許哲森帶她回家好像是故意避開了許婷，也不在許父跟前提起她的事，這讓林文靜心頭一暖。

這個男人，有時候對她體貼的要命。

三個人吃完飯，許晉陽笑眯眯誇讚許哲森今年的餃子包的不錯，隨後便推脫說有點累了，要上樓休息，讓許哲森帶她隨意逛逛。

整個下午，許晉陽對林文靜客客氣氣，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滿。只是臨上樓時，他笑眯眯給她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自行體會。

望著許晉陽步伐矯健地離開，林文靜終於鬆了口氣。

她看著許哲森臉上似乎有一瞬的不捨，但馬上恢復如常，不禁暗自猜想：這對的父子關係為何如此疏離？為何許家的團圓飯，如此冷清，毫無溫暖可言？

不得不說，許晉陽確實是商場中的一把好手，但同時他又扮演了一個怎樣的父親角色呢？

林文靜不得而知，只是心疼拿起許哲森的手，他在最後撈餃子時候不小心燙到了手，此刻左手手指又紅又腫。

“疼嗎？”

見他笑著搖頭，林文靜難過得幫他吹吹。

“上點藥吧，你家的藥箱放哪？你知道嗎？”

“沒事，這點小傷別讓家裡人知道。”

他似乎不併不想被其他人發現，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試圖遮掩一下。

聽見父親上樓關門的聲音，許哲森摟住林文靜把帶她往後花園帶。

“我包的餃子好吃嗎？”

“當然好吃，也不看看是誰打下手的。”

兩人身子貼著身子走在後花園裡的石子路上，也許是因為回到許哲森熟悉的地方，他並沒有用盲杖，而是參考林文靜移動的方位走，加上腳底的觸感，兩人像一對普通的情侶，自在走在這個花園裡。

“老許，你和你父親關係好嗎？你們好像話不太多？而且我也從沒見你回家吃過飯。”

“嗯。他很忙，想要見他，要提前約。”

“就算是你也要提前預約嗎？”

“是的。”

他似乎並不想多提，用手捏了捏她的腰，試圖岔開她的注意力。

可林文靜卻沒有這麼輕易被糊弄，她知道許哲森母親過世很早，今日看來，許晉陽的心思是一頭紮在事業上，對子女管教尤其是對長子，除了要聰明聽話懂事，能為他分憂，還要獨立堅強，不能示弱。

是在這種環境下，許哲森即便每年被為難一次也不吭聲，被燙傷也不吭聲，他即便眼盲，也還是在家人面前維持著成熟自信的長子風範。

林文靜是獨生女，家境小康並沒有要繼承的家業，她往日不明白許哲森為何總是要勉強自己為難自己，去做那些他明明可以求助旁人的事。如今看來，是她想的過於簡單。許哲森即便是殘疾了，也還是許家的長子，擔子壓在他一人身上。他不能倒下，不能示弱，不能發少爺脾氣甩手不幹。對於他來說，看不見不是藉口，他要是真想做，哪有做不成的道理？

“哲森。”

見林文靜喚他，許哲森立刻把耳朵側過來對著她。

“以後，你在我面前不要再說‘沒事’，我會心疼。”

她拿起他受傷的手指放在自己冰涼的耳垂上。

“你瞞著不說，我會心疼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

許哲森面上一愣，像有千言萬語但最終是沉默了下去。他猶豫了下，想刮刮她的鼻子，告誡她別總是把自己當成小孩，但位子沒找準，敲到了她的額頭。

“哎呦，好痛。”

林文靜故意叫的大聲。

兩人又繼續貼著身子走起來，他們小心翼翼踩著自己腳下的小碎石，活像兩隻連體企鵝。

“不說這些了。文靜，我帶你去看看我小時候住的房間吧。”

“好呀。”

許哲森因為初中開始就去了寄宿學校，之後出國，等再回來就獨自搬了出去，所以說許宅這間屋子對他而言，代表著所有的童年記憶。

林文靜被他邀請進入自己的臥室，房間看起來是一直有人在維護打掃，並不顯得髒亂。牆上書櫃上排列著一串獎盃獎牌獎狀，都是他從小獲得的榮譽。

林文靜安靜地參觀，在書櫃的一角看到了幼時的他。可愛小小的嬰孩被一個美麗的女人抱在腿上。

“這是你的母親？”

“嗯？”

不知道林文靜所指的是什麼，許哲森偏頭一愣。

他小心地摸到她遞來的相框，手指反覆留戀在光滑的塑封膜上。

“我媽漂亮吧？”

“嗯，兒子隨媽，難怪你也這麼好看。”

他臉一紅，隨即神色有些難過，把相框抱在懷裡好一會兒。

“可惜，我已經記不太清楚她長什麼模樣。她去世的很早，我對她的記憶全依賴於這些照片，如今連照片都看不見了……”

“老許……”

沒想到勾起他的傷心事，林文靜趕緊想岔開話題，怕他又胡思亂想。

“老許，老許，你這怎麼有那麼多小車車？”

林文靜走在靠牆的玻璃展示櫃，裡面排列著一層層密密麻麻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汽車模型，林文靜不懂車，只知道這其中有一排是四驅車，只是顏色各不相同。

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進了哪家收藏車型展？一個男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多汽車模型？！

“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收藏的嗎？”

“嗯。”

“你愛玩車？”

林文靜從不知許少居然有這個嗜好。

“沒有哪個男人不愛車。”

許哲森嘴角勾了勾，放下他母親的相簿，雙手在空氣中小幅度擺動，在探尋林文靜的具體位置。

“要我幫你展示嗎？放入電池，它們就能動起來。”

許哲森一手摸到她的胳膊，一手無意識地反覆摸著櫃門。

“這櫃子裡可全是我的寶貝。”

說到他感興趣的東西，他似乎已經拋下剛才的悲傷。

許哲森小心地扶著櫃子蹲下身，摸到最下面兩個大抽屜，開啟一看，居然整齊排列著一本本資料夾。

他用手指仔細地摩挲著一排資料夾，很明顯這是他失明前的產物，資料夾外沒有任何盲文標記，他觸手可及的每一本的外形與尺寸都是一樣的。

“這是我懂事以來剪裁下來的汽車雜誌，畫冊，海報，一個品牌一個品牌，都分好類的。”

他像獻寶一般，抽出其中一本，翻開來全是車子的照片以及車輛資訊，因為年代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