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畫完了。”子塵把紙折了起來夾在了書裡。
“畫完了?”維希佩爾問。
“怎麼了嘛?哪裡有問題嗎?”子塵把紙再次開啟看了一會,“感覺沒有什麼問題啊,我是憑著記憶畫的,只能想起來這麼多。”
“不畫人嗎?”維希佩爾說。
“啊?”子塵楞了一下。
“不用畫人的嗎?”
“我們機械系又不教畫人好不好!人什麼的畫起來好麻煩!我才不要。”子塵趕緊搖了搖頭。
“哦……好吧。”維希佩爾笑了笑說。
子塵把畫小心地夾到書裡,然後突然愣了愣。
他回頭看著維希佩爾,說:“哥哥是想和我,把這些地方都去一遍嗎?”
九萬條銀魚逆溯的奧爾海域,常年冰封的尼弗爾海姆,佩爾拉,聖托里尼島……
維希佩爾沒有是說話,只是看著子塵,那雙眼睛中像是有著瀲灩的湖水。
子塵笑了笑,轉身捧著維希佩爾的臉,抬著頭看著他,“我的哥哥啊,你怎麼能這麼傻呢?”
他像是安撫著一直溫柔的大型犬一樣在維希佩爾的臉上蹭了蹭,維希佩爾銀色的長髮擦過他的指尖。
會的,終有一日會的。
他們兩個會一起走過世上每一個角落。
第42章 行遊者
02
晚飯是牛肉番茄湯, 燉了很久,牛肉燉的正好。
終於吃到了來到西陸之後的第一頓米飯, 子塵感覺整個人生都已經圓滿了。
“哥哥會做東煌的菜?”子塵問。
“最近學的,上次看你不是很喜歡西陸的食物。”維希佩爾說。
“那哥哥會做陽春麵嗎?”
“不會。”維希佩爾搖了搖頭, “怎麼?你喜歡吃嗎。”
“還好吧,只不過太久沒有吃過了,有些想罷了。”子塵說:“我記得我母親唯一給我做過的一次飯就是面, 九歲生辰上的長壽麵。不過她哪裡會做啊,於是一碗長壽麵煮的斷斷續續。”
“等我什麼時候學會了,我給你做。”維希佩爾看著子塵說。
吃完飯後,子塵到浴室洗澡, 維希佩爾坐在床上看著書,浴室裡的水霧模糊了透明的玻璃只能看見少年纖細的身形輪廓, 水聲打在瓷磚地面的聲音清晰而遙遠。
少年洗完之後直接拉開浴室的門, 用白色的毛巾胡亂地擦著溼著的黑色短髮。
走到床的方向像剛落到水裡的小狗一樣抖著頭髮,想起維希佩爾正坐在旁邊他有些抱歉地看向維希佩爾。“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以前在宿舍這樣習慣了。”
“過來。”維希佩爾說。
子塵慢慢地蹭到了維希佩爾旁邊, 維希佩爾看了一眼他,拿起他手裡的白色毛巾,讓子塵坐到他的兩腿之間,然後用毛巾一點點擦著少年半溼的頭髮。
近乎清冷的神眷花的香氣若有若無地縈繞在子塵的鼻尖。那是能讓人完全心安的氣息, 卻又彷彿讓人更加意亂情迷,更加沸反盈天……
把少年的頭髮擦乾之後,維希佩爾揉了揉少年的頭髮。
他看著子塵肩胛骨上黑色的刺青, 用手指描著刺青的輪廓,“這是什麼?”
上次他給子塵換藥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刺青像是欲飛的鳥類,靜靜地停歇在少年的肩骨上,隨著少年扒楞著頭髮的動作像是要展翅而飛一樣。
“神凰鳥。”
子塵不太在意地說:“算是我的佑神吧,我舅舅是個算命的,說什麼我命主凰鳥,凰鳥見則天下安。”
“不過我舅舅的話不能信,他還說我一生偏多惹桃花,所負情債多呢。結果我五歲就被送到寺廟裡,一直待到十三歲。別說惹桃花了,就是見到女人也不容易。”
維希佩爾忍不住也輕笑了一下,“那就是說你小時候是光頭?”
“難道你不應該關心一下我在寺廟裡過得好不好嗎?”
“好吧,你在寺廟裡光頭的時候過得好嗎?”
“你為什麼對我光頭這麼關注!”子塵一臉憤怒地看著維希佩爾。
“沒什麼,就是想想覺得很好玩。”
“在寺裡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吃肉,不過其實寺廟裡的齋飯也很好吃。”子塵笑著說。
“恩。”維希佩爾從後面抱著子塵,安靜地聽著。
一說起來吃的子塵就有點剎不住,從金陵街上賣的粽子糖一直講到流落街頭的時候老乞丐給他烤的地瓜。
而維希佩爾只是靜靜地抱著他。
阿斯加德的夏季很安靜,能聽到窗外的蟬聲。
“我以後可以叫你小凰鳥嗎?”維希佩爾突然說。
“嗯?”子塵愣了愣。
“不可以嗎?”
子塵低著頭半天沒說話,憋了半天才說:“不是,只是沒有其他人這麼叫我。”
維希佩爾輕輕地笑了笑,淡淡的神眷花的香氣籠在子塵身邊,“可是,也只有你叫我哥哥啊。”
晚上睡覺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白天睡的太多了,子塵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睡不著。
維希佩爾半夜醒過來發現子塵正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天花板。
“怎麼?睡不著嗎?”
子塵有點哀怨地說:“我想吃粽子糖。”
“可是粽子糖應該只有東煌有吧。”維希佩爾有些無奈地說。
“吃不到粽子糖,我睡不著。”子塵嘆了口氣,“要不哥你念故事書給我聽吧。”
“這裡沒有故事書。”維希佩爾說。
“可我今天在書架上找到了。”子塵從枕頭下翻出一本書,推到維希佩爾面前,“哥,你念給我聽吧。”
“不,我不會念的。”維希佩爾看了一眼,直截了當地拒絕。
子塵垂著眼睛看著維希佩爾低低地喊了一聲:
“哥……”
02
皇軒燼將猩紅停在了黑塔下,然後開啟車門慌亂地跑上了臺階。
他扯開紅色的軍裝外套,穿著白色的襯衫就直接打開了浴室的冷水開關,冰冷的液體將白色的襯衫浸透,他近乎脫力地倒在白瓷的浴缸裡。
猩紅色的鮮血從他的掌心緩緩擴散在冰冷的水中,苦艾酒杯的碎片從他的手心中滑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在亡命山上,那些幻覺就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他只有握著那片碎片才能保持暫時的清醒。
他彷彿又看到了那些,那些揮之不去的幻覺,他們像是根植在他骨髓中的蟲蟻,時不時地就要鑽出來把他咬傷一口。
鮮血蔓延在白色的軍裝胸口,於是一切都被鮮血染紅,連他的眼膜都彷彿被鮮血浸透一樣,整個世界除了紅色再沒有其他,再有也只是近乎絕望的白。
他看見男人的眼,冰冷的彷彿被鮮血染紅的冰山。
尼弗爾海姆千年的冰山崩塌,於是整個世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