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睜大眼睛,迎上花雨霽那雙妖嬈美豔,卻澄澈明淨的鳳眸,她突然開始不理解了,“這其中利害你既然清清楚楚,又為何火燒蒼雲山,開啟鬼界入口?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數以萬計,就不怕將來渡劫的時候,天道把你劈糊嗎?”
“呵呵,我究竟會不會糊,拭目以待吧!”
桃花妖咬緊嘴唇:“我不明白……”
“那就自己琢磨去吧!”花雨霽起身欲走。
桃花妖忍不住叫道:“你當真不殺我?”
誰讓你是女四號呢!再者……
花雨霽垂下眼眸:“鐵打的六界流水的修士,再過百年千年,又有多少人能記得已故仙者的名諱呢!我師父雖為雲頂之巔長老,可他為人低調,在六界名氣遠不足掌教,將來我被天道懲處,死無全屍之後,也總歸多個人記得他,給他上上墳掃掃墓不是?”
桃花妖心尖震顫,她撐著地面起身,望著花雨霽的背影許久,說道:“我叫九娘,殷九娘。”
花雨霽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遠處旁觀多時的白雲闊:“跟你說話呢,回一下人家啊!”
白雲闊:“……”
殷九娘:“……”
花雨霽可不當那電燈泡,一路快走離開了。無意間轉頭,發現白雲闊並沒有留下和殷九娘培養感情,而是跟在他身旁一道離開。
花雨霽努力維持兩百年的劇情分毫不差,如今因為他的重生開始崩壞。例如白雲闊蠢蠢欲動的魔氣,例如女四號和白雲闊提早二十年的見面。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劇情的時候!
儘管花雨霽沒回頭,他也能感覺到某人刺在自己身上的死亡視線。如果眼神能具體化,那麼他不敢保證自己此刻是不是已經萬箭穿心而死了。
“不染。”他叫道。
好一番天人交戰,花雨霽故作輕鬆的轉身,直視白雲闊:“叫我?”
白雲闊:“把斗笠摘下來。”
☆、第 9 章
花雨霽果斷搖頭,後退,用手按住斗笠,一氣呵成。
白雲闊自然不會放過,他一向溫潤的嗓音壓得很低:“是師兄自己照做,還是師弟代為動手?”
白雲闊嘴上這麼說,手裡可毫不留情,根本不給花雨霽思考的機會,並指一劃,直接將斗笠掀開了。
那張足足折磨了他七年日夜的臉,露了出來。
不再是一觸及散的幻影,而是真實的擺在他面前。
白雲闊心中激盪,是喜悅更多,還是怨恨更盛呢?
他的眼圈在一點一點被染紅,一向溫柔待人的他,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鷙。
花雨霽:“……”
完犢子了。
白雲闊逼近一步,目光如烈,神色如火:“師兄可真會裝啊!”
花雨霽暗暗嚥了口唾沫。
回想自己和白雲闊的那些恩恩怨怨,長達七十年的愛恨糾葛,那些血與淚,足夠凡界說書先生絮叨十年不重樣的。
如果他是白雲闊,他也恨死這個黑心蓮師兄了好吧!
“說話!”白雲闊失去耐心,他伸手撐住樹幹,將花雨霽鎖在那方寸之地,“為何詐死,為何裝成尹天楚,還有,為何假裝不認識我?”
花雨霽心中一亮,他下意識後退,剛好撞上樹,眼見退無可退,他乾脆一曬,唇角扯出一道事不關己的笑容:“白公子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咱倆萍水相逢,你這又是逼問又是抓人手的,不太好吧?”
白雲闊銳利的目光出現一剎那的破碎:“你說什麼?”
“我是花雨霽,但我不是你師兄。”
白雲闊:“你……不認識我?”
花雨霽笑的人畜無害:“你認錯人了吧?”
白雲闊怔鄂,緊握著花雨霽手腕的手好像被毒蛇的利齒咬到,讓他本能的往回一縮,惶恐的望著花雨霽那陌生而謙和的眼神。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態度。
白雲闊心底震顫,暗紫的眼眸中盛著焦灼的火焰:“師兄是在假裝嗎?”
花雨霽掙了掙被白雲闊鉗制的手臂,沒掙動,吊兒郎當的眉眼染上幾絲溫怒:“道友,我不是你的師兄,我也並不認識你,莫要再糾纏了。”
白雲闊怔怔的呆立著。
怎麼會這樣?
他絕對是師兄沒錯,可為什麼不記得自己了?
裝的嗎?花雨霽的演技有多好,人有多皮,整個六界都是見識過的。
為什麼要裝失憶?
因為不想認自己嗎?
他在省悔崖上控訴了心中不滿,控訴了這些年有多怨他,師兄恨他,所以不想面對他?
白雲闊不知道,他的血液涼了,凝凍成冰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花雨霽恨他,儘管約戰起來拼個你死我活,何必要裝失憶呢?還裝的這麼像……
該不會是真的失憶了吧?
這也不無可能,花雨霽死裡逃生,能從省悔崖下逃生本身就是個謎,其中定遭受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傷痛,傷了頭導致失憶,也說得過去。
白雲闊垂在身體一側的手下意識攥緊,語氣凝重和嚴肅的問:“你不認得我,那你還記得什麼?”
花雨霽輕聲冷笑道:“你怕是誤會了什麼,我的記憶沒有問題,是你認錯了人。”
白雲闊心底一驚,也就是說,花雨霽什麼都記得,唯獨忘了他!
心口沉悶,略微絞痛。
這種程度的失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在修真界根本不算什麼離奇。聽聞魔修有一種功法,可以抽取人的記憶,封印或是損毀;在蒼雲山更有一口紅塵井,飲下井水可以洗掉指定的記憶,比如一段往事,或者一個人。
花雨霽是因為神魂受創失去了記憶,或者他飲下紅塵井水,了卻紅塵,洗掉了有關他白雲闊的記憶。
各種推測在白雲闊腦海中渡了個來回,他暫時敲不準花雨霽究竟是真的忘記,還是裝的失憶。
畢竟他這個師兄詭計多端。
白雲闊雙拳緊握,咬牙問道:“既然你都記得,那麼你可知雲頂之巔?可知破軍長老?”
花雨霽眉間微緊:“師門和師父,當然記得。”
“很好。”白雲闊心有餘悸的撥出口氣,又道,“七十三年前,破軍長老回到火離宮,懷裡抱著一個孩子,他將孩子交給你……”
“沒有啊。”花雨霽打斷白雲闊的話,一本正經的說道,“第二天剛好是執法長老的壽辰,整個雲頂之巔忙的焦頭爛額,我作為大師兄,被逼著去監工,忙到子時才有空喝口水,哪有時間管小孩?”
白雲闊怔然,他難以置通道:“六十一年前冬季,那天初雪,院子裡的梅花開的正豔,你執筆揮墨,為我取了表字。”
花雨霽一頭霧水:“不曾,我從未給人取過字。”
白雲闊額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