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江晏的手臂忽然脫力,壓著宋彩倒了下去。
☆、135. 天道可由人9
三更半夜,宋彩跑到藥閣翻箱倒櫃。值崗的藥童問他是誰需要用藥, 他沒說, 怕大妖王生病的訊息傳出去了動搖軍心, 畢竟時值多事之秋,三族將士都在盯著他呢。藥童又問什麼症狀,他說渾身無力,腿腳泛軟,體溫偏高還冒虛汗, 藥童明白了,這是陽虛的典型表現,於是給他拿了補氣血、壯陽氣的藥草,要求三碗水熬成一碗服用。
宋彩親自熬藥, 折騰半宿, 結果回去一看, 人家好了。他把藥碗往桌子上一擱:“你早一會兒自愈,我也不至於白忙活。”
大妖王端起藥碗看了兩眼, 沒打噔, 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誒誒,我就說著玩的,好了就別喝了嘛, 又不是真埋怨你!”
“苦……”
“當然苦,藥就沒有甜的,”宋彩從小碟子裡捏了一塊柿子餅,毫不留情地塞進他嘴裡, “虧得我早有準備,給你買了這東西。嚐嚐,好吃嗎?”
大妖王沒吃過柿子餅,咬了一小口,頓覺開闢了新天地:“好甜!”
宋彩噗嗤笑出聲:“頭髮長見識短,真可憐。”
江晏一路風塵僕僕,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的,身上還帶著外頭的灰塵,衣襬上的都被他撣掉了,肩頭的卻還沒有,凝了白白一層。宋彩伸手替他拂去,不由放輕了聲調:“你去蓬萊島該和我說一聲,什麼時候回來也該說一聲,心海也該對我開放了。”
“知道了,獨來獨往習慣了,下次和你說。”
“嗯。這趟看見眥昌的墳了嗎?他們把他骨灰埋哪兒了?”
“神芝宮後頭,離得不遠,說是方便淨化怨氣,助他投個好胎。”
“他能投好胎麼,這輩子做了這麼多壞事,下輩子還不得償還夠了才能有希望……”
“或許只能指望下下輩子。也或許連下輩子都沒有。”
宋彩穿著單衣有些涼,見江晏也收拾差不多了就先鑽進了被窩,江晏於是脫了外袍,理所當然地上了宋彩的床,和他同鋪同蓋。
宋彩縮得像小貓,大妖王便支著手肘歪靠在枕頭上,另一隻手環在被褥外圈,幫宋彩掖了掖裡面的被角,說道:“眥昌死的時候我收了他的劍,這趟過去正好交給了蓬萊仙人,請他轉交給玄禮。”
宋彩感慨:“你想得挺周到。我聽恭乙說,他護送歲蕪回去時得了蓬萊仙人的款待,人家在那兒頓頓都有神芝草燉湯喝,可比咱們強多了。你呢?你這次有沒有被翻天為難,種神芝草時他怎麼說?”
“他沒說什麼,倒是蓬萊仙人有話叮囑,叫我們萬事小心。”
宋彩不說話了,摟在他腰上的手不由攥緊。江晏只好抱緊了懷裡的人,低頭在他發頂輕輕蹭著,耳語道:“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我同意換身體,”過了一會兒,宋彩說,“但是重塑一具身體需要很多神芝草,還需要很多神力,你的妖力能行嗎?”
“蓬萊仙人答應了幫忙,所以我用自己的妖力與他交換了,”江晏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瞞你,這裡空落落的,所以回來時才會險些暈倒。還好有你照顧我,喝了藥之後好多了。”
“瞎說八道,喝藥之前你就好多了。”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這裡的感受不一樣,”江晏按著他的手,仔細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去描述,“更具體的也說不上來,你該明白的。”
“……我明白才有鬼!”
嗔怪歸嗔怪,知道江晏只是用妖力換神力,宋彩的心情又明朗起來。他把枕頭往下扯了扯,叫江晏平躺下來好好休息,暫時不要去想煩惱事。
江晏照他吩咐往下移,誰知隔著薄薄的裡衣一蹭,彼此的溫度一交融,身上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偏宋彩無知無覺,手腳涼得只想往他懷裡擠,領口散出沐浴後的淡淡香氣,一切的一切都像洪水一般衝擊著江晏的大腦,叫他抑制不住想起之前在回溯珠裡看到的不雅片段,那些活色生香,那些水乳交融,以及兩個男人重疊的身影……
宋彩察覺到他體溫再次升高,皺著眉問道:“你是不是又難受了?哪裡難受,怎麼個難受法?”
江晏吭哧著嗯了一聲,聽見他念叨“奇怪,那藥怎麼還壓不住,熱度反反覆覆是怎麼回事”之類的,只好打斷他:“藥是你自己配的麼?”
“藥童給我配的,說是補氣血的,按理說該對你的症啊,你不就是妖力透支、氣血虧虛了嘛!”宋彩摸著他的胳膊,一點一點往上試,試到胸口時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而露在空氣中的面板更是燙得驚人,下意識嚷開,“我的天,江晏你發高燒了!”
江晏吐出一口熱氣:“還好。”
“哪裡還好,這樣下去人會被燒成傻子!”宋彩慌得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床,“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冷水來敷一敷,物理降溫!”
江晏把他按住:“別折騰自己,你在這兒躺著,我去就行了。”
江晏不由分說起身下床,見宋彩要跟著,反手就是一道黑火擲出,叫那黑火化成一條寬寬的布帶,一圈一圈把宋彩捆成了粽子。
“喂!”宋彩有意見了,“你這是幹嘛呀,讓我照顧你一次不行嗎?喂,江晏!你可不能衝冷水澡啊,會更嚴重的!”
江晏不理他,徑自走向別間,把自己整個悶進了冷水浴池裡。
宋彩豎著耳朵聽動靜,一聽見下水的嘩啦聲氣得鼻孔都要冒煙了——跟他說不要洗冷水澡還偏要洗,這是正常人乾的事嗎?發燒了泡冷水,跟吃了耗子藥以後拿百草枯漱口有什麼區別,以毒攻毒,以暴易暴?
他使勁兒掙扎,然而身上的布帶明明是鬆鬆捆著的,卻怎麼都掙不開,叫小黑出來幫忙也得不到迴應,那孩子不知從什麼時候就被江晏封了口,好一陣沒吱過聲了。
做了好半天的無用功,宋彩累得快要放棄了,關鍵時刻外間竟然進來一個宮人,是個值守的侍女。侍女隔著門問道:“宋公子,需要奴服侍嗎?”
宋彩連忙應聲:“要要!你快進來!”
那侍女推開了門,小碎步挪進裡間,就著幾盞夜明珠的柔光往裡一看,頓時“嗝”地倒吸一口氣。
——也太會玩了!
只見這位宋公子身上繫著黑色的布帶,輕透的白色裡衣鬆鬆垮垮,香肩半露,鬢髮凌亂,面若敷粉,氣喘吁吁,怎麼看怎麼不端莊,怎麼想怎麼不正經……
宋彩曉得這侍女在浮想聯翩,打斷道:“你快別YY了,幫我……”
“不用,這裡有本座在。”大妖王從隔壁走來,身上滴著水,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