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希在外面拍門,緊張道,“塗先生?!護士,你趕緊過來一下,他突然衝去廁所吐了!現在還沒出來!趕緊開門看看!”
不可以阿。雖然前幾天的狗血鬧劇已經讓他沒啥顏面,但不代表他想被護士們圍觀這狗血劇情的續集。
“我沒事!”他高聲應道,隨意漱了漱口,清除口腔的異味,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而後堅定地走出去。
在一堆護士圍在門口之前,塗佐柘拉著她到窗邊,下定決心,小聲說道:“如果是因為我,你們分手,我可以離開廣寧。”
“嗯,我可以離開廣寧的!”像是要努力說服自己,他再次強調一遍。
“我去哪裡都無所謂,消失在你們面前都可以,真的。”他嚥了咽口水,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但是柔柔可能要拜託你們照顧,我一個人……可能照顧不來。”
汪希順勢握住他的掌心,虎口處佈滿繭子,摸起來凹凸不平,稍稍用力,便能觸碰到手背上凸起細長髮青的血管,用力按下,裡面彷彿藏著停止流動的血塊。
雖然不知道曾經的陽光少年經歷過什麼,才變成今日這般戰戰兢兢的形態,但她忍不住給這個失去靈魂的人一個擁抱,期望能喚起些許生命的熱度,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眼角含住未落的淚光,溫聲道:“我跟他性格不合,確實不適合在一起。”
“你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不能再走丟了,知道嗎?”
第五十章
杜哲在路上處理這幾天堆積下來的緊急事務,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時,已經臨近探視的截止時間。
他三步並兩步跑上樓梯,還未跑到病房前,耳尖的柔柔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不打擾早已入睡的塗佐柘,麻溜地下床,迎面撞上開門的杜哲,扒著他的褲腿,小聲興奮道:“爸爸!爸爸!你回來了!”
杜哲噓了一聲。柔柔也乖乖地噓了一聲,指著床上日漸消瘦的人,說道:“爹地睡著了!我就說爸爸今天回來,爹地還不信呢,爸爸,爸爸,我好想你阿。”
終於回到寶貝女兒的身邊。
杜哲用力抱緊柔柔,湊在寶貝女兒的臉頰親了又親,輕輕地走到塗佐柘身邊。
氧氣罩蓋住他大半邊臉,隔離些許震天響呼嚕聲,幾天沒見,剛理完的寸頭冒出尖,肚腹的弧度隆起不少,說好陪他產檢,不知道明天趕不趕的上。
他好像又瘦了。
杜哲生怕他的重量變成塗瓊縣那塊墓牌,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從纖細的指骨貼緊到掌心,悄然緊緊扣住,冰涼徹骨,卻像飄蕩在海上的浮萍找到了主心骨,再也不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
柔柔用兩邊手掌貼緊杜哲,迫使他轉過頭來,問道:“爸爸,你是不是在怕怕?”
緊接著一個熊抱,小大人似的拍著肩膀,安慰道:“爸爸,不要怕,我在哦。”
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杜哲笑道:“爸爸不怕。”
護士提示探視時間到了。
杜哲應了聲,摸摸柔柔的小腦袋,寵溺道:“很晚了,你是要陪爹地睡覺,還是想陪爸爸聊聊?”
“要跟爸爸玩。”
柔柔黏在杜哲身上不肯下來,杜哲單手將她抱緊,俯下身吻住塗佐柘冰涼的額間,又靜靜地看了會兒,直到護士催促才離開。
“柔柔,這幾天爹地乖不乖?”
“爹地今晚胃口不好,晚飯只吃兩碗,然後去廁所吐。”柔柔比了兩根手指,沮喪地低下頭,埋在他懷裡,問道,“爸爸,爹地還要在這裡多久阿,我好想回家。”
杜哲正色道:“柔柔,爸爸要跟你説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柔柔抬起頭,好奇道:“什麼事呀。”
“爹地肚子裡有兩個小寶寶了,所以未來一段時間爹地會很脆弱,以後我們要多照顧他,會經常過來醫院,柔柔能接受嗎?”
柔柔驚訝地捂緊嘴巴,連連驚呼“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嗎?”
“嗯,是的。我們要保護好爹地,所以爹地在醫院的時候,我會把你送到爺爺那裡,可以嗎?”
“不要嘛。”柔柔生怕被拋下,牢牢地抱緊,委屈道,“我要爸爸跟爹地,我不要爺爺,爸爸,你跟爹地會不會只要弟弟妹妹,不要我阿?爸爸,爸爸,你會跟爹地結婚嗎?以後都住在一起好不好?兩邊跑爸爸真的會很累的呀。”
“當然不會不要柔柔,柔柔是我跟爹地的小寶貝。”還是受了很多委屈還這麼懂事的小寶貝,杜哲心疼地摟著她,柔柔顯然很抗拒這個提議,他也不會強迫她的意願,以後慢慢再想其他辦法。
“爸爸當然也想跟爹地結婚,你會不會幫爸爸?”
“會!”
兩人歡快地擊掌為盟,柔柔捂住嘴巴掩蓋不住笑聲,到底夜深,興奮不過五秒便揉著眼睛說要睡覺,問杜哲為什麼不能進去陪爹地一起,杜哲找了個理由搪塞。柔柔自己上床抱了一會兒塗佐柘,想起爹地肚子裡有弟弟妹妹了,又一個翻滾躺到邊邊,貼緊欄杆,翻過身睡著了。
杜哲將就用手機處理公司事務,助理送過來膝上型電腦,用內部OA批了四份檔案,腕錶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二。
掩著嘴唇打了哈欠,準備靠在椅子上打個盹,手機卻響起來了,來電顯示是塗佐柘,他一下猛然驚醒,從玻璃窗望向裡面,塗佐柘還是躺在床上,手機螢幕確實亮著,但背過身望不清他的面容。
“阿佐?”
——咦?怎麼還是打不通?
——我好想你阿,你到底去哪裡了?
他沒有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阿佐,你怎麼了?”杜哲心中焦急,向護士站走去,想讓護士進去看看怎麼回事,護士卻說道:“沒事,他每天半夜都握著電話自言自語,總是在說找不到他老公,應該就是在說夢話。”
——最近好多人找你阿,你會不會有危險阿?
——你是不是想保護我,才不告訴我,你在哪裡的呀?
——老公,我擅自取名叫柔柔,你不會怪我吧?
——老公,柔柔又生病了,我好怕我照顧不好她。
——阿哲,我真的好想你阿。
塗佐柘翻過身來了。
玻璃窗裡的塗佐柘在病床上佝僂成小蝦米,佔據小小的一片角落,將手機螢幕貼在耳邊,亮度暗淡,卻依然能映出塗佐柘蒼白如紙的臉,與他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意。生怕打擾電話那頭的人休息,聲若蚊蠅,呢喃細語,語氣卻是十分歡快,瑣碎艱難的生活在他嘴裡似乎是有趣冒險的事情。
——老公,我有點疼,寶寶也不乖,最近老踢我,把我踢醒了,真的好調皮。
——兩年了,阿哲,你到底去哪裡啦?
——最近爬山,看不到臺階,差點從上面滾下來,幸好我身手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