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多少,基本都是素,還有一盤龍井蝦仁,整桌菜不超過一百。
很是營養均衡、賢惠持家。
林擇梧看了一圈:“要不再點些?”
聞陳挑起眉梢:“我沒意見,可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
林擇梧閉上嘴,默不作聲地夾菜。
餐廳放著不知名的音樂,大提琴與小提琴的合奏,聽得人昏昏欲睡。
聞陳吃相很好看,每次夾的菜分量差不多,嚼的次數也相差無幾,莫名地讓人說不出話來。
二人相顧無言地吃了一半,林擇梧看時機差不多,放下筷子。
他拿出手機翻來聞陳的號碼,轉過去三千塊。
“哥,我把錢轉給你。”
話音剛落,桌沿的手機原地震了震,一則轉賬訊息顯示在螢幕上。
聞陳動作一頓,目光突然落在他左肩,那裡是潔白的校服布料,包裹著他消瘦而堅韌的肩頭。
看到轉賬的瞬間,聞陳便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理清楚。
“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嗯。”林擇梧夾著一片青菜,要掉不掉,他話音一轉,“也不全是,你幫我那麼多次,我再用燒烤攤應付,說不過去。”
“……”聞陳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他只是順著講了句,“其實燒烤攤也不錯。”
林擇梧點點頭:“等我下個月發工資,請你吃烤雞心。”
這是一句談笑話,要是以往聞陳還能面不改色的刻薄幾句,發揮他談判桌上的卓越風姿將林擇梧噎得死死的,今天卻說不出了。
他們安安靜靜的吃完飯,一個小時後分道揚鑣,林擇梧回去上班,他也得回去開會,只是一整個下午心頭埋著海綿似的沉悶。
之後一連好幾天,聞陳都心情蔫蔫,以至於張洵逐漸懷疑他是不是被騙身騙心後又被甩。
然而他沒膽問,只是每天給聞陳送一盆巴掌大的小綠植,企圖暗示一把。
這些林擇梧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生活在一棟樓裡,他與聞陳的生活軌跡幾乎沒有半點交集。
過了雙休日,禮拜一的時候成績出了。
老劉把他喊去辦公室好好表揚一頓,興奮得唾沫橫飛,不知道還以為林擇梧馬上要考取狀元了。
實際上他只是多做了幾道題,導致均分上了六十而已。
“你表哥很有前途!很有前途!家長會我們好好談談。”
老劉看起來想把聞陳搞去為教育事業添磚加瓦。
林擇梧默默想著他是不會讓聞陳去家長會的,人太多了。
出成績時的辦公室永遠比平時更熱鬧,林擇梧出門時與幾個垂頭喪氣的男生擦肩而過。
其中一個推搡著隔壁男生,擠眉弄眼地朝門口使眼色。
“操?他怎麼來學校了?”那人詫異了會,接著不懷好意道,“不會也是打小抄被抓了吧?”
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後腦被碰了下。
一扭頭,老劉卷著報紙朝著他們一人又來了一下,吹鬍子瞪眼。
“王蒙——”
王蒙迅速原地立正站好。
“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人家小林這次每門都及格了!看什麼看,給我過來站好咯!”
王孟“靠”了聲:“這不科學……”
老劉:“你過來!”
辦公室的咆哮聲穿透門板迴盪在走廊,出來摸魚的學生經過此處都不約而同地踮起腳尖,背貼著牆壁螃蟹似的飛快竄過。
王蒙回來時蔫啦吧唧,瞅了瞅林擇梧桌面的試卷,摸著腦門滿嘴“這不科學”。
林擇梧趴著補覺,沒去理會他,等到上課鈴響才睜開眼皮。
下午五點。
今天林擇梧破天荒地上完所有課,估計未來好幾天不會來學校。
一股腦將堆積的試卷塞進包裡,這些卷子足夠他做十天半個月,想了想,又把試卷抽出來,拿出手機“啪啪”拍幾張照。
回到家,林擇梧反手扔了書包,揉著僵硬的左肩,俯身拉開客廳窗戶。
——為防止出現上回趙倩差點摔下陽臺的情況,但凡林擇梧出門,門窗必然是緊閉著的。
他又進去看了看趙倩的情況,趙倩毫不猶豫地拿枕頭砸他,估計剛睡醒,精神格外足。
枕頭直直往他身上砸。
“行,我出去。”林擇梧妥協地關上門。
幹完這一切,林擇梧才放鬆地坐回沙發。
想了想,拿出手機發訊息給信誓旦旦覺得他考不了及格的聞某人。
林擇梧:我全及格了。
兩分鐘後,回信姍姍來遲。
聞陳:哦?
林擇梧把照片發給他。
聞陳:拿著身份證下來找我,過時不候。
林擇梧盯著這行字好一會。
聞陳又發來條訊息:薅羊毛了!速度點。
林擇梧磨磨蹭蹭地從包裡翻出自個身份證,書包被他塞回沙發下,裡頭留下幾張零碎鈔票,還有他所有的作業。
林擇梧拿起桌上鑰匙,簡簡單單地出了門。
兩分鐘後。
“咔噠。”
寂靜的空間內響起一道金屬摩擦聲。
臥室的門被開啟,趙倩扶著牆壁慢吞吞地走出來,她平時能走幾步路,走得不快,走兩步就得歇一歇。
平時林擇梧不在家的時候,倒水她得自個來。只要她不發瘋,這種簡單的行為還是能夠順利做下來的。
她剛睡醒沒多久,精神頭比較足,環視一圈,視線最終落在沙發下。
那裡藏著一個書包。
第37章
今天聞陳沒加班,六點多到家。
林擇梧來敲門時,他正在捯飭什麼東西,襯衫西褲,領帶袖口,身高腿長地立在桌前,拍張照能直接當廚衛廣告照片。
聞陳面前是一玻璃碗,是他的晚餐。
蔬菜雞胸肉沙拉,翠得人牙疼,搭配外界陰雨綿綿,更有種陰森森的味道。
“來點?”聞陳見他看著自己的鍋,大氣地替他盛了勺,“別客氣。”
林擇梧還沒把身份證遞出去,先收了盆翠意盎然的菜。
聞陳赤腳踩上客廳純白色羊絨地毯,轉身朝林擇梧招手。
“過來。”
林擇梧脫了鞋走過去,把那盤菜放在茶几上,企圖視而不見。
“身份證。”
林擇梧遞過去:“要身份證做什麼?”
“這段時間不是老下雨?萬一那天暴雨,咱們就買車票出去,不開車了。”
林擇梧懷疑道:“最多兩天?”
聞陳:“不遠,就在深山老林裡,提早過退休生活。”
聞陳記下他的身份證號,還給他,又從茶几下摸出一包胡椒粉,從桌面上滑過去。
“你有多久沒出去過?”
林擇梧拆著包裝,不鹹不淡道:“一年左右,去年我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