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莊園里人來人往,一點疏漏就可能傳到外人的耳朵裡,讓其他人家看笑話。
林管家犯了難。踟躕間,看到了二樓探頭的言真真。
“言小姐。”他有了主意,“你暫時搬到客房去住吧。”
凌家有兩棟小別墅,專門供客人居住,其中一棟住了冉染,還空了幾間房。言真真身份微妙,說是客人,與她一道住在客房裡,也未嘗不可。
言真真沒有反對,只是問:“那我以後在哪裡吃飯?”
林管家當然希望她繼續留在灰樓,吃她的傭人飯,但丟不起這個臉,淡淡道:“當然與冉小姐一起。”
言真真爽快地同意了,立馬上去收拾行李。
傍晚,阿楊通知她和冉染,一起參加晚上的家宴。
第40章 父、子、孫
時隔幾個月, 言真真再次坐上了凌家最正式的餐廳。
今天沒有人關注她的衣著了,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凌老先生處變不驚,凌夫人微有慮色,凌妍滿臉不爽, 凌凡饒有興趣, 凌先生不動聲色, 凌恆十分不爽。
一桌凌家人,各有各的心思。
冉染小心謹慎,眼觀鼻鼻觀心, 不輕易注視任何人, 尤其注意凌凡, 不敢與他隨意對視。
而言真真截然相反。
她重點關注凌凡,瞅了他好幾眼, 直接導致坐在旁邊的凌恆看不下去,狠狠踩過一腳。
言真真對他怒目而視。
發覺了他們小動作的凌妍對她發來死亡視線。
也僅僅是視線而已。
爺爺、爸爸、小叔三尊大佛杵在那裡, 她再莽也不敢隨意嚷嚷。
——儘管大人們的氣氛, 看上去似乎很和諧。
凌先生語氣輕鬆,閒話家常:“我之前聽說過x公司,還奇怪國內什麼時候出了這一號人物,沒想到大水衝了龍王廟,居然是自家人。”
“小打小鬧而已。”凌凡笑了笑, 眉宇間滿是閒聊的隨意, “現在大家都在籌備遠端醫療, 我只是運氣好, 前幾年就有了些眉目。”
凌先生道:“預判東風是眼光,你也太謙虛了。”
“和淩氏相比,當然只能算運氣。”凌凡握著烏木筷子, 輕輕一戳,濃油赤醬的紅燒肉便輕鬆撕開。他抬首,似笑非笑地說:“大哥就不要笑話我了。”
氣氛詭異起來。
連對家族生意最不上心的凌妍都知道,假如這位小叔沒別的意思,為什麼其他行業不做,偏要和淩氏一樣涉及醫療呢?
寂靜中,女主人不得不出面調節氣氛,嗔怪丈夫:“難得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你就不要說生意上的事了。爸,今天的菜怎麼樣,合不合胃口?”
凌老先生年事已高,胃口不佳,只用了幾口湯羹。他沒回答兒媳的話,問道:“小恆的生日準備得怎麼樣了?”
“尋常的都差不多了。”凌夫人用詞巧妙,有尋常的,自然也有不尋常的,含蓄地請示,“爸爸有什麼吩咐嗎?”
飯桌上又是一靜。
凌先生和凌夫人沉得住氣,凌妍卻不可抑止地露出了緊張之色,生怕爺爺腦子一抽,決定將小兒子確立為繼承人。
她想說什麼,但強壓之下,嗓子彷彿被人掐住,一個字也吐不出,只能不安地等待結果宣佈。
萬眾矚目下,凌老先生卻只是緩緩問:“小恆有什麼想法?”
“我討厭這個生日。”凌恆抬頭,目光落到祖父身上,“一點也不期待。”
暗中觀察凌凡的冉染,敏銳地注意到凌凡微微挑起了眉,彷彿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事實上,在場的人無一不驚訝。畢竟大家都在為他的繼承權擔心時,當事人自己跳出來啪啪打臉,簡直嘲諷力max。
也就只有在小白言情裡,會有如此清新脫俗的男主角了。
冉染抿了口香檳酒,靜候下文。
“小恆,不要任性。”凌老先生大概很看重這個後輩,並未惱怒,只是略微加重語氣,“你有什麼打算?”
凌恆低下頭去,挑著碗裡的魚刺:“吃晚飯再說吧,我不想破壞胃口。”
冉染拿著水晶杯的手微微一頓,深覺不可思議。
在凌家這種父輩乃至祖輩掌握話語權的家庭,為什麼男主能如此理所當然,覺得全家都圍著他一個人轉?她只在無比溺愛孫子的家庭見過這種無法無天的“小皇帝”。
呃,凌家確實有不輸於王室的資產要繼承。
可選擇又不止他一個,凌凡不必說,凌妍不行還能招人入贅,再不然,凌誠夫婦歲數不大,再生一個亦無不可。
這般有恃無恐,真是槽多無口。
豪門內鬥能寫成愚昧家庭的鬧劇,原作者的水平一言難盡。
更讓她無語的是,凌老先生真的不再問了。
“爺爺。”凌妍雖然老和弟弟吵架鬥嘴,但不熟的小叔和親弟弟,傻子都知道該站在哪一邊,竭力拉回感度,“你就問小恆不問我,我也很久沒見您啦。”
凌老先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妍妍也長大了,你們有給她考慮婚事嗎?”
“小妍今年才上大學。”凌夫人的笑容十分勉強,“等她畢業了再考慮婚事也不遲。”
凌老先生可有可無地說:“早點相看起來,有合適的先訂下。”
“是是,我一定留意。”凌夫人賠笑。
然後,這頓飯就沒有然後了。
凌老先生喝了幾口湯羹,吃了幾口魚和豆腐,便沒了繼續吃飯的胃口,說要去休息一下,晚點再叫他們去書房談話。
隨即,凌先生表示自己吃飽了,陪同父親一起退場。
剩下的人不由多看了眼凌凡。
他似乎一點不怕凌誠搞什麼小動作,悠哉悠哉地繼續吃,時不時還讚一聲大廚的手藝,堪稱全場最從容的人……之一。
另一個從頭吃到尾,毫無壓力的例外,自然是言真真了。
粵菜清淡且個頭小,許多菜都是一口一個。她吃相不算粗魯,速度卻很快,每道菜分配到碗裡沒多久,就被吃了個乾淨。
沒人留意的時候,凌恆還把自己的一碟蝦餃推到了她手邊。
她吃得非常痛快。
但眼緣這種東西奇妙就奇妙在這裡,言真真的“特別”,落在凌恆眼裡,緩解了他糟糕的心情,而在他小叔凌凡那裡,卻是從頭到尾的無視。
他對冉染更感興趣。
一刻鐘後,菜都上完了,也意味著今天的飯局到了尾聲。
凌恆起身,手肘“不經意”地撞了撞言真真的肩膀,丟給她個“趕緊回去”的眼神,而後才在母親和姐姐的擔憂下走向書房。
不過,裡面的氣氛遠比飯桌上輕鬆。
凌老先生拿著一支密封的試管,饒有興趣地問:“已經做過實驗了?”
“這是初始版本,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