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小小的男娃見自己被父母察覺了目光, 頓時不好意思地紅起臉來。欲蓋彌彰地清咳一聲, 坐正自己的小身板, 以示自己目不斜視。
簡禎這才發現自己漏了一個小蘿蔔頭,看著小男孩一派強充作大人模樣的懂事,她忙放下小銀勺, 給兒子分了一份。
一隻骨節流暢的手掌欲攔, 抬到一半又悻悻落下。
衛侯爺垂下了眼簾。無聲地表示他很不高興!
侯府常備的杯盤碗碟都勝在精緻小巧, 那一份紅棗糖粥託在手裡不過是玲瓏一盞, 給幾個小蘿蔔頭分了一圈, 哪裡還剩多少。
他看了一眼妻子半空的青瓷碗,再掃視一圈嗷嗷待哺的小糰子, 認命地起身自小廚房送來瓦罐,給座上的小神獸們一個不落地盛了一碗。
兩個小的圍著粉粉嫩嫩的口水兜,幸福地埋頭開吃, 畫風竟然出奇的一致。讓老母親深深覺得,她當含羞草來養的嬌嬌小女兒宜姐兒,因為與二姐姐寧兒過於要好,耳濡目染之下,也逐漸變成了一個小憨憨。
不信去看二人用飯的模樣,活像是一對白白胖胖的豬豬幼崽。
簡禎掩唇輕笑,又有些犯愁。萌娃的傾情吃播固然可樂,但瞧著寧姐兒肉嘟嘟的臉蛋兒與胖乎乎的小胳膊,還是讓人忍不住擔憂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體重。
小胖妞對她孃親的憂愁渾然不覺,兀自一勺一勺吃得開心,徒留簡禎一人承受著有些甜蜜的煩惱:圓圓軟軟的小糰子固然好吸,衛樞這個爹爹一不小心把人喂超重的怎麼辦?
唉……
她憂傷地嘆了一口氣,偏過頭去看兩個大的。果然看到二人脊背挺直,坐姿如松,慢條斯理地用飯,活似一幀幀優雅的工筆畫上,輕靈飄逸又動靜有度的貴族少年。
看得簡禎分分鐘丟掉了方才對兩個小豬豬的擔憂,高高興興地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勺粥。
她相信近朱者赤,在哥哥姐姐們的以身作則之下,剩下三個小寶貝一定會成為儀態端方的偏偏少年,燕京城的媒婆一定踏破平寧侯府的門檻。
一碟炭烤魚脯被“吧嗒”一聲,放在她的面前。衛樞揮揮手喚回妻子不知跑到哪裡的三魂七魄,示意她好好吃飯。
簡禎朝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昨日驟降在兩人之間的隔閡被無聲間抹去了不少,至少二人現在如親人一般的相處,並不讓她感到不自在。
也許衛樞從來都不是一個冷淡無情的人,只要他願意,自有一股潤物細無聲的和煦在。
飯畢,寢食難安一早上的婆婆徐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擔憂,打發身邊的嬤嬤來請二人到松鶴院去敘話。
二人方才並肩走到堂前,便看到徐氏一臉擔憂地迎了出來,略過自家兒子,迫不及待地握住了簡禎的手。
如果說從前對這個兒媳,是看在簡老夫人的面子上,不得不強忍不滿,捏著鼻子替她收拾爛攤子。這兩年卻是不得不刮目相看。
燕京城的世家大多傳承百年,彼此通婚結親,血脈關係錯綜複雜,最為老練的當家主母也難免出錯。可她這個兒媳卻能在短短月餘理清,使得府中往來之間有條不紊,一看知她背地裡下了不少功夫。
徐氏不是那些一味想拿捏住兒媳,巴不得媳婦是草包的婆婆。相反,她深知名門長媳的重要性,這可是涉及平寧侯府三代興衰的大事。
本來捏著鼻子娶了簡家跋扈的幼女,強忍著過了這些年,看著她越發瘋魔,徐氏本以為身體不好的自己,哪天見了閻王也不能瞑目。
幸而老天聽到了她日日唸佛的虔誠,一下子點亮了兒媳的慧根,活脫脫天賜了一個小棉襖。
不僅把偌大一個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還把府中的孩子養的玉雪可愛,最最重要的是,待她這個婆母親暱有加,好似閨閣女兒靠在母親面前撒嬌一般。
徐氏這一輩子只生了衛樞一個冷硬冷硬的臭小子,不知多少回眼饞別人家玲瓏乖巧的女兒,這下一夜之間夙願成真,可不得看緊了自家的寶藏兒媳。
“阿禎,可是樞兒犯了混,氣著你了?”她拉著兒媳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通兒媳的臉色。最後的目光停留在簡禎微腫的眼瞼上。
徐氏心疼不已,特地掠過請安的兒子,安慰地拍了拍兒媳的手:“這個臭小子,把你氣哭了是不是?”
簡禎有些震驚婆婆的雙標,心下卻是一陣融融的暖意,跟從婆婆來到交椅前坐下,輕聲替衛樞鳴冤:“並不關侯爺的事,媳婦只是昨晚睡得過多罷了。”
“哼。”徐氏不滿地警告兒子一眼,算是給親親兒媳一個面子,勉強接受了這個說辭。
簡禎同情地看了衛樞一眼,誰也想不到,發現自家兒子一夜未眠在佛堂待到天亮的婆婆,會反而一心安慰起自己。
衛樞久久等不到母親喊他起身,倒也不惱,好脾氣地看著母親與妻子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處,宛如尋常母女一般。
只有當簡禎這般放下不安,自在地舒展眉目,開懷而笑的時刻,他才能感受到妻子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不會如同梅梢積雪一般,輕易便不見。
身如修竹的男人撩起衣袍,暫且安心地坐下,也不打擾妻子與母親說話,默默抓了一把漆木盤子裡的阿月混子,專心給簡禎剝起殼來。
三個人在裝點素雅的廳堂裡形成了一種富有煙火氣的平衡,知道東間的暖閣裡傳來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學語聲。
松鶴院的侍婢跟在小主子的身後,小心地護持住他。懷哥兒胖胖的小短腿邁了半晌,終於走進了廳堂。
他尚在學步,走路還不穩當,只是聽見簡禎的聲音,頓時坐不住了,手腳並用,頑強地翻過了門檻。
歷盡千辛萬苦的小萌糰子意氣風發的環視了一圈屋子,好似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只是看到坐在堂上的簡禎瞬間破功,三步並做兩步,急切地撲進她的懷裡,小奶音分外清晰:“娘娘!”
徐氏吃味地看著撲在兒媳懷裡的小糯米糰子:“這小傢伙,我真是白白哄了一早上,都不肯開口叫一句祖母。”
簡禎一把接住朝她撲過來的懷哥兒,揉揉他戴著一頂羊皮小帽的小腦袋:“大抵是祖母學起來不容易?我們懷哥兒最聰明瞭,一定能很快學會。”
“你說是不是呀小懷兒?”她低頭逗弄懷裡的小糰子。
懷哥兒的臉蛋紅撲撲的,露出粉粉的小牙床。這個奶娃娃不過一歲出頭的年紀,說話也只奶聲奶氣地吐出一兩個音節:“是!”
怕他活動一圈發汗著涼,簡禎把這個興奮過度的小東西抱起來,攬在懷裡同他玩耍。
這孩子極乖巧,當下安靜下來,不哭不鬧地任簡禎擺弄,時不時笑出聲。只不過原本坐在對側的衛樞可看不下去了,抬腳過去對小傢伙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