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說是為了好好照顧我,憑藉天資和從小積累的知識他去熟人的報社接了文字校對的工作,可以在家完成所以也沒人知道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本該一起和父母去公園的年紀,他卻變成了我唯一的監護人,一連幾個晚上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生病了也忍著不去醫院,為了學做飯曾經拿畫筆的雙手貼滿了創可貼,原本性格頑劣的我不能眼看著他辛苦,逼自己好好唸書好好學著生活。
我們倆像兩株植物一樣互相依靠著生長。生活的艱辛和一點點渺小的幸福都吞嚥下來,只知道固執的抱緊對方。
有時我也會想連這樣的痛楚都走過來了,今後的生活一定會幸福,最起碼讓蘇白幸福。如果連這樣卑微的願望都不可得,我將不再信仰神明。
十歲之後再也沒有因為委屈而哭過的我在二十歲生日那天喝了個爛醉,抱著蘇白像小時候一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樣的時候哥哥總會溫柔的摸我的頭髮,他的手修長清瘦,他已經二十四歲了。
他摘下以前戴在父親手上現在戴在他手上的玉指環,笑著放在我手心裡說,小沉長大啦,可以養我了吧。
我笑的滿臉都是淚,說好,我一輩子都養你。
我願意用我的未來償還你為我受的那些苦。我沒能說得出口。
因為蘇白不見了。
他忽然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Ⅴ
我看了一眼腕錶,此時是凌晨兩點三十七分。
前方如同沼澤一般粘稠混沌的黑暗簡直讓我窒息。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人才會明白自己是多麼依賴光明,看不見的危險永遠比直面眼前來得讓人恐慌。
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只是猜測下一步會發生什麼都讓我的神經繃緊得快要吐了。雖然不知道自家的墓穴會不會有妖邪之物,但此時自保的想法已經高過一切,要不是一直深藏心底的初衷支撐著我,我一秒也不想呆在這裡。
——但我又能往哪兒去呢。
我使勁咬了一下舌頭逼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胡思亂想,又往前面扔了一個火摺子,閃爍的火光照亮了盡頭一間漆黑墓室的入口。我想快點趕過去,卻又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一點冷汗從背心慢慢滲出來。
身後有什麼東西。
感覺是不能用科學來形容的。就像氣息就算無聲無形也能被人所感知,目光就算只有一瞬也有針刺般的重量。也許是因為在黑暗中視覺派不上多大的用場,我能感覺到,它在逼近。
我猛地擦亮了左手一直握著的打火機同時轉過了身,一點沒有思想準備的,一個女人近在咫尺的慘白麵孔正好被火苗照亮,因為角度的問題整個五官像被向上拉扯著一樣。我覺得一瞬間我血液都停止迴圈了。
她在笑。
我慘叫一聲,那女人張開裂縫般的嘴一吹,防風打火機居然被吹滅了,同時被吹到的手背也像結了霜一樣,黑暗頓時鋪天蓋地的淹沒了我。我驚慌失控的後退了兩步,忽然一腳踩上一塊活動的地磚。
我心裡一沉,腳下傳來的陷落感是真實的,我踩到什麼機關了!
冷汗簌簌而下,我連喊糟糕的功夫都沒有,周圍地震一樣動盪起來,我像尾巴被燒著的貓一樣跳起來原路往外衝,什麼女鬼都顧不上了,如果真如我所想觸發了什麼機關把整個墓穴毀掉,身處地底深處的我可能就粉身碎骨死無全屍了。
——可我的願望還沒完成!
出來比進去的速度快了太多,我甚至沒有忘記用石碑把暗道蓋好,雖然觸動了自毀機關我就算這樣做了也是徒勞的。我蹲在牆角只希望自己要死也死得痛快點,但我心底還是怕死的……畢竟我還沒有找到失蹤的蘇白……
可惡我還不想死!
我不甘的咬緊牙抱住腦袋絕望的等待死亡降臨,震動卻在持續了將近五分鐘之後停止了。
停了?
我從膝蓋之間抬起頭來,不敢相信這失而復得的詭異平靜。
昏暗的火光還在跳動閃爍著,心跳聲鈍重的自己都能夠清晰的聽見,近在眼前的滅頂之災卻就這樣結束了……?
我遲疑的慢慢站起身體,生怕自己的輕舉妄動又招來禍患;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靜,只是被人窺伺的感覺又加重了,如芒在背一般刺痛難耐。
我心有餘悸的看著腳下的石碑。
——剛才的震動過後,下面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不管了,這起碼能證明一點,上面這條路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拿出繩子把手電綁在右手手腕上,弓起身體探進了石碑上面那個窄小的甬道里。
——只是單純為了做出一個看起來好走的陷阱嗎。
——人真是狡猾的生物呢。
從外面看這裡就像兩面牆合不攏的牆縫,寬度和棺材有一拼,四肢只能摩擦著冰涼溼滑的石壁前進,流水聲時遠時近,偶爾還會有冰冷的液體直接滑進脖子裡。在黑暗中爬行的過程簡直是一種折磨,為了分散自己過度介意而產生的幽閉恐懼,我開始在腦中假想構思整個墓穴的基本地形。
墓穴入口坐西朝東,我等於是一直向西邊行進,耳室一般都是南北各一坐落在主墓室兩側,再算上我剛剛走的那條路位於這條甬道的正下方,也就是說前面如果有出口,一定就是主墓室了。
——“那個寶物”會在耳室還是會在主墓室裡陪葬呢?
正不著邊際的亂想,我發現剛才淋了水的脖子特別的冷,好像小時候冬天被人塞了一把雪在衣領裡一樣,我費力的伸手去摸,脖子上卻又什麼異常都沒有。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在這種環境下心理暗示所產生的錯覺,然而在不斷向前爬的過程中,背上的負擔越來越重,後頸的寒冷更甚,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只好在這個好像永遠沒有盡頭的隧道里停了下來,一停下背後的沉重越發明顯,死寂的黑暗中只聽得見我短促的呼吸聲,之前拼命壓抑的幽閉恐懼又像夢魘一樣纏了上來。
我乾脆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可當我閉上嘴調整鼻息的時候,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緩慢的喘息聲竟然還在繼續。
心臟像被人一下子攥緊了。
——從我背上傳來的聲音。
“哈……哈……”
仔細聽這頻率也像是在笑。後頸發涼。似乎是有人在往我脖子裡吹氣,一口一口,緩慢而持續的,我腦子裡出現了剛才在地道里撞見的那個女鬼,蛇一樣黏膩的長髮,和那張像是在水裡泡了好多年的慘白的臉。
“哈……”
我整個人都被一陣惡寒緊緊的縛住了。身體像是僵死了一樣動彈不得。眼睛還能轉動的間隙,我看到